沈青稚被沈言珩亲手抱回青琼居的院子,这没过多久她便病了。
夜里开始发热,断断续续烧了数日,无论的外头的郎中,还是宫中御医都请了,就是不见好转。
老夫人徐氏心里头不快,又不能真的把沈青稚逼死去,后头也派了个婆子来瞧过一次。
按照她那打一棍子给个枣儿的习惯,不疼不痒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赏花宴这事儿在她那儿,也算是揭过去了。
而大房夫人梅氏,沈青稚嫡亲的生母。
梅氏头几日,还亲自来瞧过数次,亲手炖了几碗子药膳,后来沈青稚虽高热不退,但又没什么危及性命的病症,后面她也只派了位季妈妈,时不时过来看看。
至于她自己,原因很简单,因为池家表姑娘听说沈青稚一病不起,而这事儿,她又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于是在佛前跪了一夜,说是给沈青稚祈福,硬生生把自己也给折腾得病了。
梅氏听了后,心头又酸又疼。
前几日因赏花宴,池青莲扯出三皇子,害得自己嫡亲女儿平白无故被老太太罚病这事儿,她心里本是对她颇有微词。
但眼下池青莲这么一折腾,又哭诉赏花宴会被沈青稚揭了身份,落了面子的事儿,梅氏心里就算是窝着再大的火气,看着池青莲那张带着病气的脸,顿时就消得差不多了。
……
到了第三日,沈青稚依旧是高热不退。
加上几日来能喂下去的东西少之甚少,眼瞧着廋了一大圈不止。
沈言珩无法,他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当日下午,他独自一人出了淮阴侯府,隐匿行踪,在丹阳大长公主府的府门前停下。
不过一会儿,大长公主府的角门便被小厮从里头打开,那小厮见得沈言珩是毫不意外,恭敬行了一礼,便把沈言珩给请了进去。
小厮边走边道:“沈世子,我们家大人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沈言珩握剑的手一紧,手心皆是细细密密冷汗,他遇事一向胸有成竹,但是对上贺愠,与他交手至今,每每交锋却令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沈言珩进府后,贺愠不过是立于院子的檐廊下,静静的瞧着他。
木质的游廊四周清清冷冷,与贺愠这人一般,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还不待沈言珩开口相求,贺愠便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求我什么。”
贺愠看着他,眼中神色寡淡平静,深邃的瞳孔里一抹异色闪过:“你得帮我办件事儿,办好了,我自然救她。”
“若办不好呢?”沈言珩反问。
“办不好?”贺愠嚼着这几个字,他突然笑了。
细长的眉峰带着丝丝邪气,那张清隽玉润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抬手,随手折了朵檐廊外头开得正盛的艳色腊梅,指尖轻碾,腊梅霎时化成了一滩子艳色汁水。
那艳色,红得不知像谁的心头血。
贺愠视线落在沈言珩脸上,嘴角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声音清寡:“你若办不好,我自然也是会救的,但是……”
“沈世子,你敢与我赌么?”
沈言珩不敢,他赌不起!
……
最后沈言珩离去时,他脸色沉得厉害。
当日夜里,夜深人静时。
淮阴侯府悄悄来了位姓贺的郎中,那郎中头戴幕篱,身形颀长,不提药箱也不带药童,而是被沈言珩亲自领着,去了沈青稚的青琼居。
青琼居上下,早就得了吩咐。
丫鬟婆子撤的干干净净,沈青稚的闺房门前,只留了丫鬟书客和妈妈顾婆子,两个沈青稚最为信任的人,一同守着。
等沈言珩带着郎中走进,书客和顾妈妈瞧着郎中的打扮皆是一愣。
书客几乎是提着心,一步堵在闺房门前,有些紧张开口,神色前所未有的紧张:“这……这便是世子请的郎中么?”
贺愠并不回答,而是眸色清冷的盯着沈言珩。
沈言珩只好深吸一口气。回道:“对,这便是前头我说的一位……友人,贺郎中。”
“书客姑娘可有什么疑虑?”
书客赶紧摇头:“没…没有的。”
一行人进了沈青稚的闺阁,屋子里漫着一股浓重的药香,药香里又混着一股女儿家的体香。
贺愠一步步往姑娘家正熟睡的榻前走去。
每走一步,他眼中便多一分克制,直到走到沈青稚榻前,他心底已澎湃成一片。
似有疯狂的声音,一直在叫嚣个不停,这一刻,更是想要不管不顾把她掠走,一辈子深藏。但幸得他这些年来修禅守度,哪怕心头再多的疯狂,他脑海中永远存了一份克制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