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丹阳长公主嫡子,梅老夫人眼中异样的情绪极快闪过,她捻了捻手里握着的佛珠:“赔了,也不过是我这一把老骨头!”
“倒是你,明明与我一般年岁,在府里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您这老东西,怎么比我老上那么多?我记得你年轻时,可是最为漂亮不过的!”
那个老太太愿意被人说年岁,还说老!
徐氏像被戳了痛处,她直接黑了脸:“你不过是运气比我好些,那又如何!这一辈子你也别想比我过!你那个嫁不出去的幺女,最后不还得被我儿子娶了,当个填房!”
两人曾经也是极好的手帕交,却因婚事,家族派系闹掰后,从此再没给过对方一日好脸色。
梅老太太冷冷的盯着徐氏,许久才出声讥讽道:“我就算是再不堪!那也比不得你,活生生把自己嫁不出去的嫡女逼着去庵子里,落发为尼!”
“要不是你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你会老了,连个贴心都没有?”梅老太太冷笑。
“你……!”两人互揭伤疤,最后不欢而散。
青琼居。
沈青稚与沈苓绾一同用了午膳,膳后,沈苓绾回了自己的院子,丫鬟则伺候着沈青稚洗漱,准备小歇。
闺阁里,安神香伴着清雅的茶香。
沈青稚靠左在床榻上,脱了外套袄子,书客找了双软底绣鞋,正要给她换上。
就这时,书客红润的面色,在脱下沈青稚脚上绣鞋的那刻,瞬间变得苍白。
正随手翻着书册的沈青稚,微愣:“书客,这是怎么?”
书客白着脸,把沈青稚秀气小脚上脱下的绣鞋,递过去,声音发颤:“姑娘,奴婢瞧着,姑娘的绣鞋鞋面上,似乎沾了些血迹。”
沈青稚一愣。
从书客手中接过绣鞋,对着暖黄色的烛火,细细瞧着。
象牙白的鞋面上,溅了几滴血迹,但好似早已被人给小心翼翼擦去,若是瞧得不够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她今日绣鞋的鞋面,却是坠了一刻粉色珍珠,珍珠圆润光滑,上头刚好沾了个极小的血点子。
沈青稚鼻尖略微一皱,凑到鞋面上轻轻一嗅,确实有一股极淡的血味。
她何时沾上的?
沈青稚在这一刻,突然僵直了身子。
脑海中,突然出现今日在那汉白玉做的石阶上头的一幕。
那个捂着她眼睛,吩咐shā • rén的贺大人,那时好像弯腰,从她鞋面上抚过。
但是……
沈青稚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要把脑海中,疯狂的想法给晃出去!
贺大人是什么人物,贺大人用衣袖给她抚过鞋面。
她疯了?
还是贺大人疯了?
这时候外头守着的顾妈妈,匆匆进来:“姑娘!贺郎中拿了世子的腰牌,说是昨日答应过世子爷,今日要上府来给姑娘复诊的!”
顾妈妈的话才说完,外头的人已闲庭信步,推门进来。
沈青稚看着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绕过屏风,直直朝着她走来。
男人走到她榻旁,抬手摘了头上戴着的幕篱。
男人清隽冷白的脸上,双瞳幽深,瞳眸深处好似带着光,偏生眸色浅淡,如深瞳里深藏一弯极美星辉。
沈青稚愈发走进的男人,沈青稚不自觉压了呼吸。
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转头对着一旁守着书客和顾妈妈道:“你们先去外头等着。”
书客和顾妈妈同时一愣:“姑娘!”
沈青稚突然冷了神色:“出去!”
二人赶紧退出去。
沈青稚看向贺愠,指了指床榻旁放着的绣凳:“贺郎中请坐。”
贺愠极淡的点了点头,他放了手里头拎着的药箱,一掀衣摆,斯条慢理坐在,沈青稚指着的小绣凳上。
“姑娘为何这般打量我?”贺愠开口。
沈青稚压下心惊,努力平静声音道:“贺郎中,不是来给我复诊的?”
贺愠神色平静瞧了沈青稚一眼:“我瞧过了,姑娘安好,我也安心。”
“不如就此,告辞?”贺愠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去。
然而,却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突然从纱帐里头探出来。
粉嫩的指尖,轻轻的扯着一方象牙白的衣袖,衣袖的冷白,绣着精致的祥云暗纹,低调内敛。
贺愠呼吸一度,压抑克制:“姑娘,深思!”
然而,揪着他衣袖的手,却丝毫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沈青稚目之所及,本该无暇的衣袖上头,擦了抹猩红刺目的血点子。
世事哪有这般巧合,不过是有意为之。
沈青稚抓着贺愠的衣袖,指尖发紧。
她按着自己砰砰狂跳的心口:“贺郎中可知,我家兄长因揍了三皇子,被刑部关押,等着审判!”
“我知。”贺愠轻声道。
沈青稚深深的吸口气:“贺郎中可有法子,救下我家兄长?”
贺愠突然沉默,许久后:“有的!”
沈青稚揪着那衣袖的手,微微一颤:“当真?”
贺愠微叹,他压下眉宇间犹豫,嘴角邪气向上一挑,看着沈青稚,一字一句极为认真道:“有一个条件!”
沈青稚:“什么条件?”
贺愠站起来,他放了手中药箱,几乎是压迫的姿态盯着沈青稚瞧了半晌,声音暗撩嘶哑:“。。姑娘陪我一日。”
陪他一日?
沈青稚对着这几个字,她半晌反应不过神。
这陪他一日,到底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字面里的意思?
沈青稚心里头,又羞又恼,气得双颊都红了:“贺郎中,请自重!”
贺愠眸光淡淡,瞧着沈青稚:“并未与姑娘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