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润的指甲,挑破荔枝略显粗粝的外皮,她放在唇间,轻轻咬了口。
满嘴果香,是甜滋滋的味道,透过唇齿,渗进心里。
书客压下眼中惊色,她指了指桌上的汤药:“那这汤药,姑娘还喝吗?”
沈青稚清寡的眸色,随意扫了眼书案上放着的汤药:“既然是贺郎中开的汤药,自然是要喝的,让小厨房拿去热一热。”
……
第二日清晨。
沈青稚早早的就起身了。
昨日梅老太太来了青琼居,又给她做主把池青莲赶了出去,今日沈青稚自然不能再继续装病。
她早早起身,在丫鬟婆子伺候下,梳洗干净,先去梅氏的院里请安。
到了梅氏的院子,却被梅氏以她在卧床养病的借口给拒了。
这本就是早就料到的结果,沈青稚压下心底的酸涩,不在意的笑了笑:“去万福堂吧。”
万福堂里,沈青稚打了帘子进去的时候,里头说话的笑声一顿,数道目光悄悄往她身上扫过。
花厅里,二夫人周氏最先说话:“青稚姐儿来了?”
沈青稚嘴角挂了浅浅的笑意,微微屈膝,给周氏行了礼。
这时,周氏身旁的沈静淑起身,面上带笑,如往常那般想要拉着沈青稚的手,在老太太眼前表演姐妹亲善。
沈青稚却是连个眼神都未分给沈静淑,直接越过她往沈苓绾身旁走去:“大姐姐。”
沈苓绾脸上挂了淡淡的笑,拉了沈青稚的手:“快些过来,外头可是冷得紧。”
姐妹二人坐在了一处,屋子里的笑闹依旧继续
沈静淑被沈青稚拂了面子,她心里恼怒,面上丝毫不显,娇娇悄悄的窝回自家母亲周氏的怀里。
老夫人徐氏坐在主位上,瞧的格外清楚,平日里四姑娘是个什么做派,她心里自然清楚,但她更觉得像四姑娘这般手段,日后嫁了人,才能更好的在妇人家,斗狠的后院顺风顺水。
如今三皇子那条路是走不通的,侯府里年岁合适的姑娘又少,帝王年岁已高,若送宫里头恐怕得不偿失,太子势微,日后恐怕难登大宝。
但是府里及笄的姑娘婚事都迫在眉睫,万万是拖不得。
老夫人心里一番打算,若实在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像府中其她姑娘那般,给沈青稚选一个对侯府未来有力的夫婿。
按着沈青稚的姿色,若是这般,老夫人又觉得心头不甘。
早间请安,不过是在众人各怀心思下结束的。
沈青稚今日心里头惦记着事情,请安完后,她与沈苓绾道别后,匆匆离去,并未曾发现沈苓绾眉心压着的忧色。
按着昨日的法子,沈青稚只带了丫鬟书客一人,偷偷从府中角门溜了出去。
二人才出府,便有个身形高大的婆子,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姑娘,请往这走。”
那婆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书客眼中有惊色,更多是忐忑,她只得紧紧的跟着沈青稚。
沈青稚顺着那婆子指的方向,走到了那辆马车前。
这时候,马车的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格外修长好看的玉手挑开。
马车昏暗,瞧不清里头人的样貌,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山水冷淡的清润与疏离:“请姑娘上车!”
“姑娘!”书客听着听着里头的略微熟悉的声音,她的神色越发的不安。
沈青稚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无碍。”
而后提了裙摆,走上马车,她抬手挑开车帘子,一咬牙便钻了进车厢。
书客本要跟着一同上去,不想她才刚有动作,身后的婆子便拦了她道:“书客姑娘,请跟我这边请吧。”
原来那马车后头,还跟了一辆稍微小点的马车。
……
马车悄悄出了甜水巷,穿过朱雀大街,沿着上京官道,似要往城外行驶去。
马车里。
淡淡的茶香,卷着极淡的佛香,这都是沈青稚平日里,极其熟悉的味道。
她拘谨坐在马车一角,面上虽依旧平静,但藏在袖中的小手,却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你在紧张?”马车里头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声色清润好听。
沈青稚抿了抿唇,垂了眼睑,含着心思,问了这个她想了极久的问题:“大人修禅?”
“嗯?”贺愠斟了杯清茶,放在沈青稚身前的青藤案上,“西湖龙井,不知姑娘可喝的惯?”
沈青稚看着眼神的碧色清茶,她端了茶盏子小心抿了口。
这时候,马车里贺愠声音清冷寡淡答道:“我的确修禅,我也守戒。”
沈青稚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暗道,只要守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