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强健结实的躯体像炮弹一样忽然弹起,灰发雌虫猛地睁开双眼。阳光刺眼,室内空荡,床帷飘动,安静到仿佛死寂,哪里还有另一只虫的身影?
是梦?
劳埃德捂住双眼,汗水滑下脊背,带来一阵细微的不适。那是伤口新近结痂的紧绷感。这感觉唤回了昨夜放纵荒唐的相关记忆。劳埃德下床,在衣帽间外的穿衣镜前,看到了自己身上进行佐证的各种痕迹。
他打开终端,确认此刻的时间。帝国历2310年1月28日091010。
没有错。他的小雄虫,已经安全回来了。那只任性的雄虫,半路改变航线,赶来瑞德哈特,毫发无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在这栋屋子,就在这间卧室,他们相拥亲吻,他们亲密无间。
至于后面发生的……
夏恩·洛奥斯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他该满意的。
灰发雌虫如此自我劝解着。可胸口的苦涩涨痛自醒来后那么的尖锐,和前半夜时酣畅甘甜的睡眠形成鲜明对比。精神图景中那一幕的无疾而终,是因为雄虫精神力撤出导致。而这久违的好眠,则是雄虫特意为之的小礼物。
这份体贴让劳埃德心底还留存着一股希望。他随便裹了一件睡袍,冲出卧室,在别墅中呼喊寻找着夏恩。餐桌上放着青年曾捧在手中的墨绿马克杯,沙发有躺坐的痕迹,咖啡壶里还有一多半凉透的咖啡……到处都是另一只虫活动过的痕迹,但就是不见对方的身影。
上下不知翻寻了多少遍,仍然一无所获。露台上,晨光中,高大的灰发雌虫颓然落座,心如死灰。
不知坐了多久,通讯器“滴滴滴”响了起来。雌虫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拨打通讯的虫显然不知放弃为何物,一次应答周期结束后,便再发起请求,如此循环往复,促使通讯器持续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辆悬浮车停驻在别墅门口。从露台能够瞥见车子的顶部。车里的虫子等不住了。他从车里走出,来回地踱步了一会,尔后朝门厅走去。
“滴滴滴”声中,石雕一样的高大身影终于动了。他接通通讯,从露台铁铸椅上起身,向房间内走去。
“稍等,我马上下来。中午的安排和对方确认——”
话到一半,雌虫忽然咬住嘴唇,将喉间的痛吟咽下。再迈前一步,他猝不及防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圆几旁。
腹部传来熟悉的抽痛,视线有些模糊和晃动。劳埃德用手撑着欲倒的身体,做好了忍耐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这波疼痛只刚刚起了个头,就又偃旗息鼓般地悄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非常微弱的精神力。它隐藏在雌虫的压制场中,宛如初生的嫩芽,像是要和什么取得联系,颤颤巍巍地努力朝外刚冒了个头,又惊惧胆怯地缩了回去。
灰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错愕。帝国上将不敢置信。为了确认,他解开睡袍的系带,将手切实按上自己小腹,同时用分出一股精神力思绪,从肚脐由外向内探触而去。
蜷缩在隐秘角落的小嫩芽观察着,十几秒后,它认出了来者的波动,猛然迸发出十足的热情,主动朝这股思绪扑卷上来……
这……这没有错……他不会误认……
这是他的虫崽……
劳埃德怔怔,目光凝住在自己腹部。三个月,他的虫崽已经有三个月大了。它像其他健康的小虫崽一样,发育出了精神力波动。甚至时间早于平均值。
这也许会是一个转机。也许会有不同的答案。他要去见瓦格纳·金,再做最后一次检查!
…………
同一时间,瑞德哈特西斯特莱区,曼奇家大宅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