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大人猛地瞪圆了眼。
亓沅手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快愈合,而与此同时,不能动不能说话的盟主手臂位置,正在以同样的速度出现同样的伤口。
“你儿子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我不想杀你,所以你也别来惹我,这是生死引,效用到你死为止,剩下的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亓沅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去,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善念,却害苦了她自己。
离开武林盟之后的亓沅在残月城里呆了两天,一直到八月初十那日,确定那盟主并没有出过残月城的她,这才放下心买了马赶回小云村。
村子里一切依旧,房子没有倒,人没有死,那场灾难,确实被她糊弄过去了。
亓沅在村里住了半月,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明天就开始学做菜了,还得给风晚亦送饭呢,这场遗憾,就这般用梦境结尾吧。
该醒了。
没过多久,亓沅慌了。
她发现自己醒不来了,或者说,出不去这场被她改变了结局的梦境了。
她试着自杀,按理说照着人类对自己的保护潜意识,她应该被吓醒了才对,但是没有,自杀数次每次都以小云村作为复活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确定自杀没办法让自己醒来之后,亓沅换了种方式,出门主动找麻烦去了,专找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让他们来杀自己。
结果就是——在哪儿死的在附近一公里范围之内复活。
见鬼,她真的被困在梦里了!
原本还不紧不慢的亓沅这下是真的开始慌了,这一觉要是睡得太久,肯定会吓到风晚亦的。
可不论亓沅怎么挣扎怎么尝试,她都没办法离开这个似乎越来越真实的梦境,直到她遇见了一个和尚。
那人告诉她,她欠下的杀孽太多,如果不还干净,是没办法继续享受幸福的。
亓沅修旁门,还是信因果之说的,所以她问那和尚该怎么还,那人告诉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你积攒的福报超过你所造下的孽,便能脱离苦海。
怎么都出不了梦境的亓沅接受了这个提议,她换下最爱的红衣,穿上了一身素白,带上了斗笠纱帽,化作无名开始游荡世间,救死扶伤。
都说梦境不知时间流逝,但亓沅却没有这种感觉,每时每刻,一月一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过得明明白白,就跟在正常世界里生活一样。
梦境第一年,亓沅边钻研救人的东西,边学习医术。
梦境第二年,小有所成的亓沅正式开始走上行医救世,画符救人之路。
梦境第四年,亓沅在一处瘟疫小镇停留了整整两年,除了救人之外,她还跟镇上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厨学了一年多的厨艺。
梦境第十年,亓沅快有些记不起风晚亦的样子了,她每天都会画数十次风晚亦的画像,但每次画出来之后就跟打了马赛克一样,看不到脸。
亓沅只能一次次的在脑子里回忆风晚亦的样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音容笑貌还是模糊了起来。
梦境十五年,亓沅彻底记不起风晚亦的样子了,她只记得,那人是她的爱人,等了两辈子遇到的最爱的人。
梦境第二十年,亓沅连风晚亦这三个字都只能三不五时才想起,哪怕想起来,也只记得这人是她的深爱之人,但具体的,譬如她为什么爱这个人,到底多爱这个人,她却是完完全全一点都想不起来。
梦境二十八年,风晚亦对亓沅来说彻底成为了一个名字,一个占着爱人位置的名字。
梦境三十年,已经四十九岁的亓沅经历了半世人生,从一个人人唾弃的邪魔歪道变成了一个人人歌颂,甚至能够流芳百世的圣者。
人生漫漫,何其可笑。
亓沅醒的时候,天光乍亮,怀里的人甜梦正酣,她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年,眼前的一切,身边的一切,全都是陌生的。
就这么睁着眼一直到闹钟响起,亓沅才从那段久到离谱的梦境回忆中走出。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她隐约能感觉到,她似乎真的改变了些什么,而那变化的代价,就是她被困的漫长半生。
亓沅在风晚亦醒之前关掉了闹钟,搂紧了他,开始屏蔽掉那段长达几十年的记忆,开始回忆和风晚亦相处的点滴。
这有些困难,毕竟这段记忆被埋没的太久,和那几十年比起来又太短,想要捡回来,真的不容易。
想了许久一直想到头疼的亓沅干脆放弃了回忆,与其回忆那些已经想不起来的过去,倒不如直接制造些新的。
她对眼前陌生的一切,需要一点点归属感。
风晚亦是被窒息感憋醒的,迷瞪着睁开眼,发现亓沅正覆在他上面亲吻着他,动作有些急切。
想侧首躲开却没成功,无奈之下风晚亦只好伸手拍着亓沅的背部,示意她放开自己,他快窒息了。
不过这一次,这个omega却没从他的alpha身上得到该有的回应,他们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似乎消失了。
亓沅仍是强硬的压着他,软舌在他嘴里肆虐,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他感受的意思。
风晚亦有些生气,他不由挣扎了起来。
这下倒是把人唤醒了,亓沅抬起身体,深邃的仿佛承载了悠悠岁月的双眸直直的望着风晚亦,后者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这不是他的亓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