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过一旁瑟瑟发抖的姚绾于身前,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颈上。
低头望去,见骨碌已身处于刑场之中。
似是方才历经了一场恶战,刑场的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诸多死于骨碌剑下的兵卫。淳于葭和榧息身上的铁链已然被劈了开,淳于葭手持长刀将榧息护在身后,可自己的腿上却中了一箭。
刑场的外围仍旧布满了手持遁甲利刃的精兵,将骨碌她们围困在刑场中央。
我瞧见白素正悠闲地立于对面的高台上,他手持熊首弓,正拉满了弓弦,对准了骨碌。
“我说,堂堂七尺男儿不善攻敌,却击妇孺,皮之存否?”我不满地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引来众人注意,他们纷纷仰头朝我看过来。
相较骨碌见到我时的忿然,我更喜欢榧息见我时的忻悦,她从淳于葭身后探出头,望着我雀跃地喊着师父。
而白素见到我胁迫着姚绾站于楼顶,自然是分外眼红。
“你这贼人,还不快些放了丞相夫人,乖乖束手就擒。”白素收回弓箭,怒指我道。
我望了一眼远处,见白尧正同他的护卫们往此处赶来。
这与我来说,实乃天赐良机。
“想要我乖乖束手就擒,很简单,只要你放了她们三个,我不但洗颈就戮,还会放了丞相夫人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我用尽气力放大自己的说话声,尽可能地让赶过来的白尧也听得清楚。
果不其然,白尧猛地停住脚步,他仰起头神色惊异地朝着姚绾望来。
此时的姚绾泪如断珠,她已然被吓得瑟瑟发抖,不能言语。
“你若胆敢伤害她,尔等今日都无法活着走出这东楚城。”白尧飞身于白素身旁,他一把夺过白素手中的熊首弓,拉满弓弦,朝着骨碌便是一箭射出。
骨碌闻声挥动白虹剑,将朝她而来的羽箭打飞。
白尧平时看起来温润平和,没想到遇事之时倒能颇为杀伐果断。
随着白尧出箭,围困骨碌她们的兵卫将所持遁甲合连在一起,步步朝着她们紧逼。
我见此,抬起匕首削掉姚绾头上的发髻。
随着姚绾的一声惊呼,她的些许青丝与发上的簪饰纷纷坠落而下,碎裂成珠。
白尧见此,高喝一声,命那些前进的兵卫停下脚步。
“白丞相,凡事莫要言之过早,虽然我这一条贱命早就该死,可丞相夫人腹中之子却非早殇之命,这孩子能存活与否,可全在丞相和将军的一念之间。”这孩子是白家的,也是姚家的,这孩子若有任何闪失,即便不是白尧求子心切,姚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白尧面露凶恶,被我气的浑身发抖。
“我可没剩下多少耐心了,若再不放人,我便刺穿她的小腹。”我将匕首对准姚绾的腹部威胁道。
白尧将手上的弓箭送还于白素手上,他转过身背向我,大喝一声道:“散开,放人。”
刑场前的士兵得令,蓦地往两旁撤出,缓缓地散出一条路来。
“师父,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榧息问道。
“不必忧心于我,快跟着你身旁的人离开这。”用我一人换她们三人,已然是上算。
“妫翼,你要我如何走,丢下你吗?”骨碌不为所动,她看上去似是有些恼怒。
她唤我时的称呼不再是绥绥,我便了然她是生了我的气。
但凡正在气头上的她,多说亦是无用。
“淳于葭,带着她们走。”我将希望托付于淳于葭的身上。
可谁知,她用长刀撑起身子,悠悠地道:“我也不走,我要完成师兄的遗愿,救出公主。”
我险些要被她们气得半死。
“既然这般忠心不二,那就都留下来相互做个伴吧。”站在白尧身旁一直不言不语的白素突然说了话。
我心中忽生慌乱,甚觉事情不妙,正想开口提醒骨碌。
可事发突然,等我开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白素突然执弓接连朝我放出三箭,他知道我用姚绾的命威胁白尧,只为骨碌三人寻一个生路,所以现下绝对不会真的要了姚绾的命。
白素这一招破釜沉舟,不过是在赌,看我会不会先护着姚绾。
毕竟只有姚绾无事,骨碌她们才能顺利出城。
我拉住姚绾向一旁躲去,可姚绾自小养于深闺,从未有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她早已吓得腿软,被我这一拽,脚底打滑,猛地便要坠下楼去。
我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体悬在半空,可另一只手,却还在护着自己的小腹。
眼看着白素那三支羽箭便要射向我,淳于葭忍痛平地而起,飞上楼台,挡在我身前。
她以长刀击飞两支羽箭,却没能避开最后一支。
羽箭穿透了她的腰腹,将她击落于楼顶。
我拼尽了力气想要伸手抓住她,却仅差了一指相隔的距离,错失了她朝我伸过来的手。
她犹如一颗飞落的星,从楼台坠下,碎在了刑场中央。
她嘴唇缓缓地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身下溢出的血迹染红了石板,随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
此时的白尧转过身,一跃腾起,朝我而来。
他想要从我手中救走姚绾,却被骨碌的白虹剑所拦截。
那白虹剑迅猛如电闪,银光炸裂,仿若与骨碌融为一体。
不刻,白尧胸口与背后均受了重伤,退于高台之处不再上前。
“瞧见了么,这便是你的夫君,根本不顾及你以及你腹中的孩子,他只想赢。”我将姚绾拽了上来。
她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既然他都不再顾及你,我也便不再顾及什么了。”我抬起手,用匕首刺入姚绾的大腿。
姚绾的惊声尖叫响彻云间,她蜷缩成一团哭嚎着。
“你胆敢伤她。”白素不可置信地怒道。
“你杀了淳于葭,我伤她一刀,已算是便宜她,若你们再敢轻举妄动,我便一刀穿了她的腰腹,再抱着她跳下去。”
“反正我的命不值钱,大家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抬起手,朝着姚绾的肩膀又刺一刀。
“住手…快住手…”身负重伤的白尧瘫倒在高台上,他面色惨白,气息紊乱,便是连说话也没办法如方才那般气势如虹。
白素将手中的熊首弓扔在地上,他泄气地大吼道:“散开,放她们走。”
围在刑场四周的兵卫终于彻底散了开,留有一条宽敞的道路供骨碌和榧息离开。
可是骨碌仍旧不肯离开。
“绥绥,你不信我。”她失落地长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