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起身,一并乘舆驾回椒房殿。锦瑟早已命宫人回来准备,因而他们一过来,已经有所准备,虽说还未上菜,但先上了两碗甜汤。
风声穿堂而过,带了些闷热气息进来,萧润忽然道:“朕记着你怕热,这一季夏可曾有不舒服?”
裴筝有些诧异,压下情绪摇头:“并未,多谢陛下关怀。”她是怕热,身子原因,一热便要出汗,倘若热得过了,那整个人便如同水里捞上来似的。
从前在闺中,她贪凉,便要人送多些冰块,搁在床头。被母亲教训,如此怕寒气入体,于女子不好,便不让她这样做。
后来她年纪渐大,自己事事都以大局为重,便也忍下了。没想到萧润倒记得。
她一时有些失神,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不止这一件事体现。裴筝在心中苦笑,说来,他倒也是个好人,待她还算用心,至少用到了一个夫君的心。
她倏然沉默,让萧润也不知继续说些什么。他不看她脸色,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该不会她的心上人也曾这样问过她吧?触景生情了?
早知如此,便不说出来了。萧润别开视线。
他勾了勾手指,看见她如玉葱白的指,有些想碰,又觉得这样太过突兀,陷入迟疑。
萧润一咬牙,干脆将大掌覆在她手上。
他手心发热,裴筝陡然回神,视线落在交叠的手上,有些茫然。
萧润也卡壳,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候门口有人进来通传:“娘娘,林昭仪与惠嫔娘娘求见。”
萧润正欲开口赶走,这些人,怎么也不会挑好日子来?
还未出声,裴筝已经说出口:“请进来吧。”
萧润看着裴筝,有些许不悦。
裴筝撤回手,道:“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也过不上瞧瞧后宫这些姐妹。今日趁着这机会,毕下便多见见吧。”
萧润一时无言,他压根不想见这些人,只觉得她们吵闹罢了。她真是一点不在乎他啊。
萧润苦笑,手指搭在桌上轻碰了碰,似乎指尖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与味道。
另一边,宫人已经带着林昭仪与惠嫔过来。二人在门口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陛下。”
她们二人进宫已经有些时日,可还未得过陛下宠幸。别说宠幸,就是连面都难得见上几回。今日前来没想到会遇上陛下,这会儿自然是藏不住的喜上眉梢。
她们入宫,自然也肩负着家族的荣宠。若是能得陛下宠爱,家族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一时间,说话举动都矜持造作了起来。
萧润看在眼里,有些不耐,不过面上没显露。
裴筝让人进来,一并坐下,问起她们情况:“近来天气炎热,二位妹妹可还好?若是缺什么物品,尽管和尚宫局那边提。”
林昭仪活泼些,便抢先答话:“回娘娘话,什么都不缺。嫔妾在宫中过得很好,多谢娘娘照拂。”她看了眼一旁英俊的男人,有些娇羞,“只是……若是能多见些陛下,那便更好了。”
裴筝正欲接话,却被萧润抢了先:“你是林侍郎之女?”
林昭仪受宠若惊,连忙点头:“陛下真是好记性,嫔妾确是。”
萧润点了点头,裴筝又问她们是否用过午膳,要不要一道。她们自然是乐意之至,这样好的时机,即便是吃过,也定说没吃过。
原来计划一顿饭欢欢喜喜的,现在萧润吃得满肚子火气。这两个女人,哪里是来吃饭的,简直是要来吃了他!
可裴筝呢?她不止无动于衷,似乎还极乐意将他推过去。
萧润有些吃味,吃过饭,便赌气一般,说去林昭仪宫中坐坐。林昭仪自然是欢天喜地地跟着走了。
看着他们背影,锦瑟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我的娘娘呀!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分明陛下是来陪您吃饭的,这下可好。”
裴筝抬手,攥着巾帕喃喃:“可你看他,不一样是欢欢喜喜地跟着去了。”
也罢,早知道如此的。此刻倒不应该再伤感了。
-
傅如赏回到府里,换了身常服,一时迟疑。他想去找盈欢,但想起她昨夜反应,似乎极不愿意见他。
迟疑片刻,还是过来了。
宝婵已经将人叫醒,换了身新衣服,是从那堆衣服里挑的最喜欢的。
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做头发,此刻长发沾了些水,披在身后。听闻傅如赏过来,便随意将头发绾起,隔着屏风与他说话。
隔着屏风,只能看见她隐约的一个倩影,坐在梨花木梳妆台前。宝婵在替她绾发,他看着这影子,脑中自觉浮现出她的模样。
那些东西,她应当都挺喜欢的吧?他记得,她就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见着,便爱不释手。
他曾以此做嘲讽,说她是贪图泼天富贵。却也曾在背地里,与萧润逛游上京时,路过首饰铺子,偶尔进去看过。那掌柜的积极推销,与他说,可以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他看过眼价钱,那些好看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大抵正是富贵花的道理。
那日他是如何回的那掌柜?
没有心仪的女子。
那时实在矛盾,还不愿坦然承认,他就是心仪上了傅盈欢这个姑娘。
傅如赏思绪回笼,他道:“过几日,我要去趟江南,公事。归期未定,兴许要两三个月,或许很久。”
盈欢动作一顿,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簪子,“哦。”
两三个月?那岂不是两三个月不必与他见面,到时候他回来,应当能正常面对了吧。
她尚未回神,又听他说:“你也一起去。”
哐当一声,盈欢手中的簪子掉回首饰盒中。
作者有话要说:度蜜月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