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欢总觉得傅如赏在看自己,目光若有似无的,又抓不住。
她只好不时掀帘瞧窗外,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空闲。若有眼力见,便该看出她不愿交流的气息,可傅如赏似乎并没有这东西。
他忽然开了口:“外面很好看吗?”
盈欢:“……”
她该如何回答?这问题简直是答什么都不合适。她不知道傅如赏这种经常与人打交道的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叫她一时沉默。
可傅如赏似乎就是把窗户纸全撕扯下来,轻笑声中直白地说破:“你只是害怕看我,所以看窗外。”他笑声中带了些轻蔑,不知是蔑视自己,还是蔑视他。
坦白讲,傅如赏向来如此。他自己大抵也清楚的。对周遭的人都充满了轻蔑,似乎目高一切。诚然他有这个资本,但并不使人如何舒服。
盈欢垂眸,咬唇不语。
不知如何答,自然不答。
傅如赏得寸进尺:“你不看我,如何能了解我?”
她看他的日子还少么?这九年足够了,可显然,一点也不够了解他,甚至对他的了解不过皮毛。可见看他,并不能了解他。
盈欢还是低垂着头,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关系与身份的转变。
见她没反应,傅如赏竟坐过来了一些,一下近到她身侧。她原就坐在靠角落处,这一下直接惊得背抵在车厢壁上。
她被迫抬头,同他对视。
视线躲闪,眸色好似一只受惊的兔子,而他,仿佛是那个要捕杀兔子的无情猎人。
傅如赏直视着她的眼睛,左手拇指轻捻着食指指腹:“傅盈欢,看着我。”
这语气便一下回到从前了,盈欢竟觉得有些熟悉。她瞳孔震颤一下,看着傅如赏。
听他继续说下去:“看来你的确比较习惯如此。”
她轻皱眉,不知他想说些什么,又想起他先前的孟浪之举,心中不由警惕,做好了随时要躲的准备。
但傅如赏并未如从前那般孟浪,只是冷声说:“手伸出去。”
盈欢顿了片刻,照做,将手心朝上摊开,放在他眼下。
她没想过会被傅如赏一把抓住,而后分开她十指挤进去,硬生生变成十指相扣。
盈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傅如赏。
傅如赏还是那张脸,微垂着眸子,视线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盈欢此刻心中只剩下惊骇,她不是没怀疑过,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撇开那事故,发生那件事,倘若是成亲时的傅如赏同她发生了亲密关系,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她也觉得自己些想法挺奇怪的,出嫁从夫,若是能恩爱和鸣自然更好,任谁都会这么想。可是……盈欢也不知道怎么说明这种感受。
仿佛有只蚂蚁钻进了心里,不时爬来爬去,色得人心里痒痒的,挠又挠不到,到它不爬的时候,你又怀疑根本没有这只蚂蚁。
盈欢幼时虽母亲颠沛流离,被人追债,搬家许多次,但无论搬家到哪儿,都会成为邻居议论的中心。
她们总会充满怜悯地说,那个苏氏可真惨啊,带个小孩儿,又不肯再嫁,听说从前她家那口子不止欠人钱,喝醉了还打她呢。那小姑娘也可怜啊,这么可爱,结果这么惨。
起初盈欢对自己很惨这回事并没有太多概念,可是听得多了,她便有了概念。她是个很惨的孩子,并且拖累了自己的娘亲。倘若没有她,娘亲日子会好过不少,也能轻松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