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生瞠目结舌,愣愣看了傅如赏好一会儿,才被带下去。既然皇帝给他便宜行事之权,见他如见皇帝,他要将程敬生关押,料想整个江南也无人敢反对。
傅如赏命人将整个程家控制住,奴仆一应关押在柴房,至于家眷,程家家眷不多,程少天出逃,只剩下一个程云秀。
程云秀似乎预料到这一刻,早早在院子里等他们。她淡淡笑了声,看向盈欢,叫了声:“盈欢姐姐。”
视线往后,又落在晁易身上。但终究没叫出声。
傅如赏命人将她押去别处,戴上镣铐。
盈欢咬唇,大抵是自己经历过一回,这会儿看着云秀,也似乎能感同身受。当时她眼睁睁看着傅渊被带走,整个国公府乱成一团,将她们赶了出去。一时之间,只剩下她与娘亲二人,那种无助感。
可感同身受归感同身受,程敬生做的与傅渊做的可不是一个程度上的。程敬生为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作为他的女儿,盈欢不敢肯定云秀一定就没从中受过恩惠。
她垂眸,一声轻叹落在傅如赏耳边。傅如赏瞥向她,只看她眼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盈欢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她马上要为人求情似的。“我分得清是非黑白。”
傅如赏移开视线,似乎越向远处,语气也有些轻飘:“我又没说你分不清。”
观察她这么些年,自然明白她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但对傅渊大抵不是。或许还是亲疏有别。
他不管想什么,神色都差不多的淡漠,盈欢怕他多想,解释:“那……我也没做什么嘛,我分得清是非黑白,可道理和情感肯定不同吧。难道……你……”
盈欢一顿,一时竟不知能用什么来举例,他都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总不能拿皇上做比,那可是大不敬。
盈欢放下手,松开他的袖子:“算了。”
傅如赏却接上她的话:“我懂,譬如说,你若是shā • rén放火,我明白你做错了,应该收到惩治,可毕竟在情感上,我肯定还是会希望你能活着。”
大概是这么回事吧,但她怎么会shā • rén放火?盈欢想瞪他,又不大敢。
她胆子也是日益肥了,从前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不大好,如今都想瞪他了。傅如赏失笑。
他笑意才浮现,便已经收敛。
快到盈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再看向傅如赏,他已经面色如常,盈欢开口:“我才不会shā • rén放火。”
傅如赏嗯了声,已经迈步往前:“即便你shā • rén放火。”
后半句没听清。
盈欢跟上他的步子,追问他说什么。傅如赏却只说没什么,而后便带着晁易他们去办正事了,临走之前吩咐青采将她送回住处。
盈欢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待她背影消失了,傅如赏才停下脚步,将心中没说完的话默念。那句话是,倘若她真shā • rén放火,他只怕会给她递刀递火。
人的确是受情感干扰的,绝对的公正很难得到。即便是圣人,也只出过那么一个。
就像他那时的确恨傅渊,因而揪着那一点罪名便将他抓进牢中。换一个人,或许他不会那么主动。
程家是程敬生犯罪之下的产物,因而自然不能住,他们落脚在程家附近的一处院落。傅如赏给了人家一个月的租金,出手阔绰。
想起上次那个她只住了一夜的院子,他也给了一个月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