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欢随丰山一道进了宫,一路上心神不定,神思恍惚,一直在想傅如赏。是因为昨天傅叔叔说的那些话吗?
眼看着到了第三道宫门,盈欢下马车,随丰山步行。去的不是崇政殿,而是奉天殿。奉天殿是宫内最高的宫殿,萧润立在栏杆旁边,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面朝盈欢。
盈欢福身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萧润抬手挥退下人,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二人,与飒飒冷风。
萧润转过身去,居高临下眺望这皇宫,开口:“朕今日请你来,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盈欢将头低得更下,她大概能猜到是关于傅如赏的话。
“珍之走了,你知道了。他一大早进宫见朕,言辞坚决地自请去边疆,他走得很早,这会儿估计都出城十几里了。边境之事,如今还只有我与他知晓,原本朕还在苦恼该怎么办……”他叹了声,踱步向更高处,“珍之自小便很优秀,无论文武,他对自己其实极度自律,也很克制。我们都比不上。朕从前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严格,后来慢慢明白了,他真的很想得到明国公的认同。”
萧润无声地笑:“你也看见了,明国公真的从不对他有什么反应。”
盈欢跟在萧润身后,沉默不语。
是,她知道,并且在昨天也知道了缘由。
萧润又与她说了很多,例举了很多小时候的事,盈欢一件一件听得认真,也听得心酸。一个连出生都不被祝福的人,这么多年的执念,哪儿是说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
萧润最后又说:“昨日明国公那些话,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从前还能有个由头恨明国公,说他是小人。可临了,他自己才成了了小人。珍之想不开,也是寻常事。朕其实劝过他,但他意志坚决,朕劝不住。其实换种方式想,也许他走了,反而能想得开一些。”
盈欢垂眸,望着自己鞋尖,真的能吗?南墨善骑射游牧,一旦开战必定是场硬战,很难打。倘若他在边境出了什么什么意外?盈欢不由胡思乱想,又暗骂自己,不许说不吉利的。
只是战事一旦起,少说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不能停止。盈欢低低地叹息,道:“臣妇明白。”
在听完萧润的话之后,盈欢心里其实还算乐观,她换位思考,能理解傅如赏的心情。
那几乎是人生的全盘否定。谁能轻易地接受?
只是她以为,他说放下真的能放下,不那么在意。可他连做梦都梦着那些往事,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