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郎正在门外卸柴禾,听到话,立刻冲进院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册书,转头又看到门口爹娘不好意思的脸色,朝着贺三郎的方向神色黯然
“不…不必了,原也不认识几个字,没得白瞎你辛苦抄的书。”
“你拿着看吧,不值几个钱”贺三郎看一家人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心酸,若一辈子不识字也就罢了,偏偏上过学堂读过书,心里有了想法,又败给现实,个中滋味,自己无法言说,旁人更体会不到。
何大牛跟张氏见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忍,学堂先生说她家大郎有灵性,有天赋,若走下去,必会出头,可现在……现在连册书都不敢拿。
之前瞧见好几次,上山打柴的时候,割草的时候,何大郎拿着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不敢惊到他,不敢说心里更是愧疚无比。
“既如此,小郎君便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吧,否则这书,我家大郎可不好意思收。”
贺三郎无奈应下,何家如今太过艰难,也幸好一家人心齐。
何霜降见那些书被留下了,长叹口气,拎着锅铲,又去厨房了。
今晚吃肉啊!
原本这块肉是不打算一气儿全吃了的,现在有客,张氏进厨房,把肉全切了,剩下的活儿交给何霜降。
院子里一方小桌子还是何大牛打的,丑是丑了点,不过胜在结实,也不晃,能将就着用。
何霜降看到肉时,心里就有了一万种吃法,不过现在,还是红烧好,油汪汪的,想想都美。挥着锅铲,嘴中不住咽着冒出来的哈喇子。
勺子舀了一点酱,闻了一口,摇了摇头,这边酱还是不够正宗,但总比没有好。好不容易吃上一回肉,可不能直接白水煮吧,这做法连肉都白瞎了,干脆狠狠心,料都放齐全,穷就先穷着吧,反正日子再不可能比这更差了。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热气腾腾的菜才被端上桌。
吃不惯扬州的米,蒸了一锅棒子面混着高粱面的窝头,黑乎乎的,看着是不太好看。
唯独贺三郎面前是碗米饭,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同你们吃一样的便好,不必特地单蒸一碗米饭……”
“三哥哥你且放宽心吧!我们一家都吃不惯南边的米哩,太硬了!”窝头看着是不大好看,吃起来可比赶路那会儿吃的硬饼子好多了。起码是软的,再蘸点清清亮亮的油汤,那叫一美啊。
贺三郎原本想着少吃点,不想给人家添麻烦。直到尝了一口烧肉,汤汁浓郁,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酱色的肉肥而不腻,表皮还有些酥脆。等想起来的克制一下时候,那盘子肉已经被大家吃的见底了,那碗米饭他最后还是没吃,不过蒸的窝头倒是吃的干干净净,黑乎乎的窝头也没他想象的难吃。
不过拿了几本书,几张纸,却讹了人家一顿好饭食,贺三郎有些羞愧。
自此两家这也算是抹不开了,关系也比之前亲近不少。何大牛就顺势随着贺三郎家去,问问买地的事,现在置办好了,趁着这段时间没上冻,还能再翻翻地,开春再收拾一遍就可以直接播种。
这年月,田地都是命,若不是迫于无奈,谁也不舍得拿出来卖,另外一个,能开荒的地,也早叫人家开完了,不说开荒要缴一笔银子给衙门,就是开出来了,还得把地养个几年,才能长出粮食,关键现在擎等着一口粮食救命呢,谁也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知道没田地,有些失望,不过贺家老爷子还是说,有消息会同他讲一声。
何大牛暂且歇了买地的心思,明年先佃着杨地主家的地,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夜里等孩子们睡着了,张氏把家中余下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数了两遍,剩二十四两银子,外加一些零零碎碎的铜板。
本想买一亩水田,两亩旱地,一家人勒紧裤腰带,先将日子过起来,可惜买不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