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说话间吞吞吐吐,惹得大少焦躁难忍,他方要出言详加追问,不想老妪却是陡然住口,并在深深看过他一眼后,转身向着村子深处匆匆走去。
“哎,你这是……”
有求于人,大少也是没有办法,老妪此举明显是嫌弃这里不是交谈场所,对此他也只能无奈跟上。
跟着老妪,一路亦步亦趋,周遭环境之荒僻自是无需赘言,并且从路边倒塌的房舍里、横生的杂草后,还时不时有些半透明的身影小心翼翼掠过,倒也给这片凋零的土地带来些诡异的热闹。
无视着周遭游魂的暗中观望,顾尧随老妪一路走过,很快就来到村子西头,一座一看就年代久远的民居跟前。
与路上所遇的其它居民住所不同,眼前的这三间茅屋虽也塌陷了两间,但仅余在中间的那座小小厅房,竟还在勉强挺立着。
随着老妪跨入院落,低头进入屋舍中间的厅房,首先映目而至的,竟是一口表面漆皮脱落殆尽,且遍布霉斑的薄木棺材。
嘶——
陡见此幕,大少当即暗吸口凉气。眼前场景,有鬼有棺,若非他今时今刻已非凡人,怕非要被这接连不断地一幕幕整得心惊肉跳不可。
并且细看这口棺材,年代已是不短,定是老妪生前所备,且日常生活中长久共存之物。
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早早备下此物作甚?要知道一个人的身后事大多都有子孙后辈操持,难不成她孤寡一生,并无子女?
想到某种可能,顾尧转身看向老妪。
“这具棺材里,躺着的该不会是你的尸身吧,你费尽心机将我引来此处,莫非是想让我帮你入土为安?若你真能帮我带路寻见那些恶鬼,些许小事倒也不是不可以……”
“上仙错了,这里面躺着的并非是老身的遗体,而是我家相公啊。”
老妪开口,打断了顾尧的猜测述说。
她上前一步,干裂枯瘦的手掌从棺木上轻轻拂过,眼眸中渐渐蕴出一丝追忆。
“我家相公,死去已有三十余年。而这口棺材也被我放置在此处,距今也有三十多年了……”
仿佛看出了顾尧眼中的疑惑,不待其开口相问,老妪就已一股脑地说了下去。
“我家相公生前本是读书人,胸有文采,在方圆数府境内也是赫赫有名之辈。听旁人说,以相公的文章经义,科场得意当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惜……”
老妪回忆的语调渐渐低沉起来。
“可惜,相公自打十四岁起参加科考,竟是屡试不第,年年铩羽而归。最后更是不幸忧愤成疾,年纪轻轻,就已郁愤而死……”
“相公死后,按理来说,老身当将他早日安葬,入土为安的。只是,当时一来是因为家中穷困,没有足够的埋葬资费;二来则是,老身有感于相公生前心中闷苦,故而也想让他的身后之事办的风光一些……”
“相公是个读书人,生前最为看重的就是儒家的教化礼仪,所以老身就决定,定要按照儒家的仪式典礼来安葬相公。一日不曾筹齐安葬所需资费,老身就一日不下棺……”
“但是,老身也未料到因连年天灾,再加上**,这安葬费用尚未筹备齐全,我竟已当先一步被那王虎暴匪给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