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引人注意的阴影中,宗源长久地注视着江远,只在换观众入场时为躲避人群短暂地到后台呆了一段时间。
当年事发突然,才结束首映典礼的他们还沉浸在获得媒体观众一致赞扬夸电影好看的喜悦之中。乍一听这噩耗,还以为江远跟他们开玩笑,给不参加首映礼找理由。
付盛反应最快,一边在电话里跟江远经纪人确认情况,一边示意寒涛上网查新闻,同时让宗源联系江远。
电话不通,电影院三公里外的某个路口也确实发生了一场车祸……
宗源当时就懵了。
在场所有人里他年龄最小,入圈就有江远保驾护航,什么大风大浪都没经历过。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还抓了下付盛,似乎想夺过电话,亲自听江远经纪人怎么说的。
隔壁影厅里还放着《西南之尽》,末尾的唢呐声凄美悲凉……宗源转过头,目光迎上跑步过来的小陈。
小陈两眼通红,他是江远招进去的人,跟江远那边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熟,“小宗哥……我问了……他们说是真的。”
他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他们说,人还没等到医院呢,就……就没了。”
宗源视线从小陈身上滑过,再到付盛和寒涛身上……
他仿佛丧失了语言表达的能力,半天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他面色惨白,站不稳,晃了两下,小陈扶他坐到椅子上。
“在市中心医院。”付盛打完电话,深吸一口气,“先别慌,我们去医院。”
人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宗源体会过两次,但说的冷血点儿,他其实没什么感觉。
一次是爷爷,一次是姥姥。
爷爷去世时他还小。从小就跟爷爷不亲,故此感觉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没有感觉。只是在上学之后,听别的同学说起“我爷爷怎么样怎么样”时,宗源偶尔会想那么一下:“我爷爷已经去世了。”
姥姥去世时他年纪也不大,小学三年级。看到葬礼上母亲和他的姨、舅哭得伤心,宗源也跟着伤心,但更多是为自己的母亲难过。
那晚上他稳重的妈妈嗓音艰涩,手中攥着纸巾,抱着宗源,几不可闻地对说“我以后就没有妈了……”,给宗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到此刻宗源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亲人去世是何种心情。
那个人的喜怒悲欢从此再不能传达给自己;而自己的取得的大小成就也再不能被那个人所看见。
他与江远的缘分在那时就结束了。
葬礼去了很多人,江远为人讲义气,朋友遍天下。
宗源不愿意揣测那些人前来祭奠江远的出发点,全当他们是真心的。江远生前喜欢热闹,死后也热热闹闹的走,挺好的。
江远的老板赵隐、同门师弟于承也都来了,走的时候赵隐拍拍宗源肩膀,说有事儿随时联系。
赵隐是个很有手段的人,都是不知名的地下歌手,同处靠唱歌养活自己都费劲的年代,赵隐就能顺顺当当的从地下走到地上,堂堂正正地开演唱会唱歌,还能开公司当老板签艺人给他打工。
江远说赵隐是他伯乐,没有赵隐就没有他今天。
付盛凉凉地问:“这么说,你感觉你现如今状态还挺好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