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有珩率先尝试收割,庄园里其他人和前来帮忙收割的短工则是站在一旁仔细观看。只见青年拿了两根长棍,木柄末端嵌入的刀头有些奇怪——一个嵌的是锋利泛光、颇有分量的刀片,另一个则是像两根利爪般的薄薄弯刀片。
他先用钩爪状的一侧对着甘蔗,两刀片中间留有一指长的宽度,甘蔗茎秆被“圈住”后,只要顺着杆上下滑动,须叶就被划拉下来了,垂落在土地上。
瞬间轻而易举就将数十根甘蔗周身的须叶全都划拉清除,傅有珩换了另一把工具,朝着甘蔗底端锄砍,小小斧头似的砍刀很是锋利,一锄下去甘蔗就被砍断。
“不留宿根无需留桩,尽量往低了砍。”傅有珩与大家解释道,“过早过晚收甘蔗都不行。”
“这些甘蔗须叶留在林地里,堆埋入畦沟作肥。甘蔗可以留宿根,待春天来时又可重新长芽儿,但不能让这些须叶覆盖沤坏甘蔗桩头。”
说话之间,傅有珩已经砍下了十几根甘蔗,他看向众人,其中一人说了句:“庄主,我们也试试。”
其他人也点头应和着。
他们都看得认真,砍蔗并不难,只是得花力气,众人很快就上手了。
傅有珩先看了遍他们砍蔗的动作是否规范,纠正了两人后,他也继续砍,待差不多了,就唤来阿力和平康将砍下来的甘蔗抬回院子里,准备试试榨汁机。
裴傲知道要榨甘蔗汁,早早就来山庄帮忙了,傅有珩去砍蔗,他和庆姨就留在院里准备榨汁用得上的木桶、网纱、大口锅。
“珩哥!”裴傲见三人都扛着甘蔗回来,连忙上前来,接过他们肩上、手上的一捆捆甘蔗。
用山泉水简单冲洗了一遍,马上就开始榨汁了,这刚刚砍下来的甘蔗还飘着清新鲜甜的蔗香。
裴傲最为紧张,现在就是检验他的甘蔗压榨机能否成功榨汁的时候了。
“交给你了,我和阿力在两边发力。”傅有珩信任的目光让裴傲瞬间安定下来。
“好!”裴傲重重点头,一切都准备就绪,院子空地上摆放着厚重硕大的双人双侧踩踏式石碾压榨机。
他拿起两根青翠粗壮的长甘蔗,放置在两个大石柱中间,傅有珩和阿力同时开始踩踏踏板,带动着石柱缓缓滚动起来。
只见那甘蔗被吸卷入石柱缝隙之中,而后发出一声脆响,甘蔗毫不费力地就被石磨碾压出汁。
压榨出来的甘蔗汁顺着石磨流落,汇聚后从出水口涌出。甘蔗汁水淡黄剔透,哗啦啦地落入木桶,混杂的甘蔗碎渣和白沫被纱网分隔过滤。
见此,几人均是露出了笑容,阿力激动地手足无措:“太好了,裴公子的石碾太神奇了,这转两下就咔嚓爆汁了……”
“哈哈。”傅有珩忍不住笑出声,“确实神奇,多亏了你的奇思妙想。”
被夸的裴傲更不好意思了,他笑得灿烂,第一遍压榨后的甘蔗从另一侧的出料口缓缓挤出后变得扁平,里面的果肉被重重碾压成渣。
他将蔗杆放入继续压榨第二遍,此时已经并无太多汁水,反复压榨三遍之后,原本汁水饱满的甘蔗只剩下渣滓,干扁得仿佛平日灶台用来烧火的柴木。
优良种蔗栽培的甘蔗质量极好,每根甘蔗约莫五六斤,这青皮甘蔗出汁率最多能有五成。过滤的蔗汁经过熬煮、蒸发水分后,浓稠的糖膏冷却凝固形成的就是红糖。
三人一口气压榨了满满两桶的甘蔗汁,连空气都飘浮着独特清甜蔗香。此时,在甘蔗林地忙活的人们也扛着收获的甘蔗回到了山庄。
傅有珩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健身房踩蹬了半个时辰的动感单车,有些许疲累。
汗涔涔的傅有珩哭笑不得,这也算是边劳作边强身健体了,他心想着,或许下次得暗示裴傲改良改良,那山塘瀑布的水风车动力就很不错。
许是全程见证了汗如雨下的傅有珩和阿力,裴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辛苦你们了,珩哥,我想再做一套器具,到时像水风车一样,拉拽着石磨碾压榨汁。”
“哈哈,好,你现在的想法可多了,以后山庄还得靠我们裴大师。”
“珩哥就别笑我了,你才是我的老师。”
空旷的院落敞开式灶台上早已经架起了一口大锅,滤掉渣滓的蔗汁全部倒入大锅,大口锅堪堪装了七分满。
柴火噼里啪啦地烧起,火红烈焰雄雄燃烧,片刻后,蔗汁开始噗噜噗噜冒泡,白沫逐渐浮现在表面,这时候就需要用瓢勺舀起撇掉。
傅有珩给山庄的众人示范着如何熬煮,还与他们解释道:“刚打榨出来的蔗汁最好即刻入锅熬煮,放的时间久了,汁水会变酸,口感滋味就差了。”
待撇去浮沫、继续熬煮蒸发水分,傅有珩用长瓢不间断地缓缓搅拌。
旁边的阿力见了说:“庄主,你歇会,我来使力气活儿!”
他一接过长勺,搅拌得又快又重,傅有珩哭笑不得,忙说:“不必如此,慢慢来,搅拌是为了避免粘锅,留点力气,待会还得搅拌好久。”
阿力听了,赶紧放缓了劲,嘿嘿一笑,他有认真看庄主怎么搅拌,但一时激动就乱了。
人工熬糖步骤并不繁杂,要的是耐心和细心,这样熬煮一锅红糖要花两三个时辰。
好一会儿,甘醇浓郁的蜜甜糖香弥漫开来,这甜香之中还带着一丝焦香。
不远处空地上,大家都在忙碌着,甘蔗压榨机还在不停运转,众人对这新器具还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新砍的甘蔗又榨了大半桶蔗汁,傅有珩唤人取来一篮筐的竹筒杯:“大家辛苦了,都过来喝甘蔗汁,先休息休息。”
裴傲也分得了大半杯的蔗汁,他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喝一口,清甜甘醇的蔗汁瞬间让人心旷神怡。
“好喝啊!”“比蜂蜜水还甜嘞。”
“原来甘蔗是这样的滋味啊。”
“庄主,这甘蔗只能榨汁喝吗?”若是这样,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糖蔗果肉硬,最好打榨取汁,今年种了果蔗,黑皮、紫皮的都有,到时削了皮可以啃着吃。”
“这些蔗渣,可不好下肚。”“对啊,能晒干了当柴火烧了。”“也可以堆埋了沤肥。”
喝了杯蔗汁的众人重新焕发活力,干劲满满,这期间大家伙轮流着搅和糖膏,以防焦糖粘锅,剩下的人都去帮忙清洗甘蔗、压榨蔗汁,随着时间的流逝,甘蔗糖汁渐渐转为琥珀色,愈发浓稠,最后竟有如滚烫岩浆咕噜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