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铺内的讯息比较复杂,大家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的消息全无规律可言。
前脚还在说这里的火山即将喷发,可怜他们好容易建好的房子,后脚就谈论起了苍安江城外的密林曾经一日之间被吸秃的离奇之谜。
到最后谈论了没两句,楼青茗还没听没明白呢,大家又转头说起谁谁谁之前在荆寿镇的地底,挖到了不知多少年前被岩浆冲灌而死的修士储物袋,发了大财。
如此一通听下来,楼青茗几人全无头绪可言。
眼见着面前的灵酒喝完了,三人对视一眼,又按这里的限购数量,买了一壶价格最贵的灵酒,就付账离开。
酒铺之外,不少修士都等在这里,一见他们三个出来,当即笑着迎了上来,招呼道:
“三位道友,你们之前不是说要购买荆寿草吗?要到我那边去看看不?”
“我那边也有,保准年份足够,最是新鲜。”
……
在一众修士的热情揽客下,楼青茗三人一番选择,跟着一位叫做嵇罡的修士离开。
至于理由,一是楼青茗觉得其目光比较清正,二也是佛洄禅书说,那位嵇罡是现场少数几位身无孽障的修士之一。
路上,在了解到这位嵇罡是荆寿镇的常驻修士后,白幽就与其开口打探:“嵇道友,我们刚才出来的那家酒铺,你可知其中灵酒的酿制方法?我是说最好喝的那种。”
嵇罡转头看着他们,意味不明地笑道:“那我可不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的机密,又哪会让我这个外人知晓?!对了,那酒你们喝了吗?感觉味道怎么样?”
白幽连连摆手:“实在太贵了,我们就没舍得喝,在酒铺内稍微使用了点障眼法,实际上还没进肚呢。”
这话一落,嵇罡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便忍不住地带出几分惊奇:“那看来你们还挺厉害。”
“哦?怎么说?”
“在此之前,也不是没人想要使用障眼法,在酒铺内蒙混过关,但他们都失败了,在酒铺被直接抓住了现行。”
楼青茗三人互视一眼,还想再问,但嵇罡在此之后,就是脚尖不断点地,为他们飞驰着引路,全程闭口不言。
嵇罡的住处位于荆寿镇的边缘地带,他们一进去,就见里面一位男修迎面而出,活力满满地向他招呼:“兄长,你又带客人回来啦。”
嵇罡拍了拍嵇盛的肩膀,笑:“对啊,你去那边收拾一下东西,略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便将弟弟推至一旁,引着楼青茗三人参观他种在后院与前院的大片荆寿草。
眼看着他们参观完了,嵇罡才开口询问三人意见:“不知三位感觉这些荆寿草的品质如何?”
白幽看了他一眼,选择实话实话:“品质一般,起码没有我刚才在其他人手中看到的好。”
嵇罡颔首,关于品质的问题他无法否认,毕竟他和弟弟只是散修,实力也算不上最强,在这处镇上占到的位置只是一般。
“我之前的话其实还未说完,那酒铺内的灵酒你们没喝就好。这镇上的修士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有个外来人过来,就会推荐他们去喝那酒,但实际上,那酒却是能不沾就不沾。”
“为何?”
嵇罡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楼青茗当即反应过来,直白询问:“不知将你这里的五十年以上的荆寿草全部包圆,需要多少灵石?”
嵇罡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比出一个数字。
楼青茗舒出一口气,笑:“那就麻烦道友为我们解解惑,之后你这里合乎年份的荆寿草,我们全部包圆。”
嵇罡当即痛快颔首:“几位道友爽快,成交。”
说罢,他也不再掩藏,直接与她们开口道,“因为那种灵酒存有问题。虽然味道香醇,气味芬芳,但只要你饮用了,就会上瘾。想要将之戒掉,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到谁能成功过。
“若非如此,就罗长城与荆寿镇之间的距离,又怎会有那么多人贪图这里能够敞开肚皮畅饮的便利,不怕危险,千里迢迢地过来送钱?!”
“而且,他们之所以不将酒水卖得太远,只就近售卖,也是因为一旦售卖得远了,这其中的度就不好把控。”
到最后,很可能会引火烧身、害人害己。
楼青茗心头微动,又问:“那您知道,他们在那灵酒里面到底掺杂了什么灵材吗?”
嵇罡摇头:“这个我曾经探查过,但很可惜,他们一直将酿酒的流程遮掩得非常严实,直到现在都没人能探查清楚。不过总归不是荆寿镇内的原材料,就是罗长城那边的荆寿酒肆提供,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与外人亲密接触过。”
楼青茗三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之后他们又询问了嵇罡一些问题,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楼青茗才与窦八鑫一起将这里足够年份的荆寿草瓜分一空。
嵇罡清点着储物袋内的灵石,满意非常,他又与他们道:“我这里还有些荆寿草幼苗,你们还要吗?要的话,便宜卖,刚好这附近的火山又活跃了,我准备与弟弟出去历练一段时间,这里的房屋可以给你们随意居住。”
他们离开以后,这处房屋即便留着,等火山喷发了,也要该变没了,还不如现在利用它多赚一笔。
对此,白幽没有意见,很痛快地就将剩余的荆寿草包圆,准备等回去之后,单独研究一下荆寿草的种植方法。
随后,嵇罡兄弟俩就迅速收拾好东西,打包离开,楼青茗三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总感觉他们离开得比较急。”窦八鑫摩挲着下巴开口。
白幽纳罕:“不是说这里的火山即将喷发了吗?他们急一点,也很正常吧。”
窦八鑫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是窦童的直觉,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我是说他们的急切应还另有原因。”
白幽:“……哦。”
他可从未听说过什么窦童的直觉,只听说过女人的直觉。
但索性他现在脑子好使了不少,没有将话给直接说出口讨打。
楼青茗取出那壶打包回来的灵酒,一边用酒韵涟漪观察,一边询问:“窦八前辈,您会瞳术吗?”
窦八鑫摇头:“那个得是具有种族或血脉优势的,我学不会。”
楼青茗又端量了手中的灵酒半晌,眯起眼睛轻啧:“我现在也无法判断这灵酒是否与魔族有关,能否连带着寻到墨莲镯的线索。咱们最近就在这附近找找,不行就再去罗长城。”
即便没有瞳术,她也有酒韵涟漪与太虚嗅听诀,在发现秘密一途中,应该更加在行。
白幽闻此不由一声叹息:“若是蓝衡在这就好了,他擅瞳术,所有秘密在眼中都无所遁形。”
楼青茗颔首:“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现在应该已回御兽宗,不用惦记他了。”
*
另一边,御兽宗。
贺楼凤君早已带着伪装成楼青茗的蓝衡,顺利回到了御兽宗。
在外界营造出一种留楼青茗在小浮峰上指导修炼的假象,她就将凤陵小浮峰的阵法启动,专心地给蓝衡筹备涅槃事宜。
当贺楼凤君在密室内绘制防火阵法时,蓝衡的目光就落在那把绕着她直转圈圈的幽盏伞上,轻啧:“这伞也是邪门,好容易将它取了出来,竟然解除不了契约,这到底是为何?”
贺楼凤君对此也思考了许久:“大概这伞的灵智比较高,它自己不愿意解除,所以才会异常费劲。”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贺楼凤君敛下睫羽,心下也有些无奈。
谁能想到此番,辛弈尘没有成为她的阻碍,反倒是这把幽盏伞成为了她还伞路上的绊脚石。
“先不急,我之后再多试试。若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办法凑齐材料,交给原先炼制出它的器师,让他再多炼制一份,另行归还。”
说罢,她就起身,将蓝衡拎到他刚刻好的结界内,“你先涅槃,剩下的我自有主意,都不是什么大事。”
蓝衡哼唧了一声,他取出玉简,将自己备忘的事宜又添加了几项到其中,开口,“我这不是看你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为你不平嘛。”
贺楼凤君眉梢微挑,哼笑着撸了把他羽毛:“已经可以了,不算大,毕竟那枚蚀骨玄桑的树枝也确实帮了我不少。”
之前辛弈尘与他见面时,并未对她提出太过难办的要求。
只是与她道,如果他帮她取出幽盏伞,就需先吸收完那枚树枝内储存的能量,那里面不仅有数个炼虚期魔族的能量,还有她经受过的雷劫,能量太过庞大,他并不想毫无条件地吸取,故而让她欠下他的一个人情。
“而且当时他吸收过那枚树枝后,身上也确实出现了能量bào • dòng,调息了数日才勉强承受下来。至于人情的偿还,我也拥有随时拒绝的权利,算不上苛刻。”
与辛弈尘那边相比,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怎样面对仉晓烽。
若是无法将幽盏伞给还给对方,且不论原材料的搜集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就是这其中的无故变更,恐怕就是再欠下对方一个人情。
这还是上次她在渡劫之地雷劫后,已经欠下了对方一个人情的前提下。
眼看着蓝衡准备好,贺楼凤君将心中的纷杂念头压下:“准备好了吗?”
蓝衡将记事玉简收好,抬头认真看着她:“凤君,我一件事我必须与你说一下,否则我会死不瞑目。”
贺楼凤君抽了抽嘴角:“你说。”
这个时候,她也不想问对方到底有多少只阖不上的目。
“等我再次醒来,破壳而出,你一定不要占我便宜!”
贺楼凤君的脸一下子黑了:“蓝衡,你什么意思。”
蓝衡一本正经:“我不确定我涅槃以后的雏鸟效应会有多严重,但我现在很确定,我并不想叫你娘。”
贺楼凤君:……
“放心,我一定不会认你做儿子。”
蓝衡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又怅惘长叹:“那我还是不让你发誓了。”
“我可以发誓。”
“不,你不懂,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涅槃后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