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修务训》有云:“明镜之始下型,矇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旃,鬓眉微毫可得而察。”
大意是说,刚从模子里铸造出来的铜镜表面很昏暗模糊,照不出身影容貌;需要使用玄锡涂抹,再用毛毡用力擦拭之后,人的头发眉毛细微之处都能在镜中清晰呈现。
所以方云汉不但能看出铜镜中映照的是一个男人,还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半边脸上的表情。
那人的脸色是一种久病的苍白,脸上的神情怨愤、发狠,但是眼皮低垂,双眼好像没有什么焦点,他的这些情绪,并不是对着这个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而是对某个不在此处的人或事。
没错,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正躺在华美温软的床上,但是在方云汉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人的一双鞋。
唔,这局面有点儿意思啊。
方云汉内力运转,细听房间中的两个呼吸声。
一个人的呼吸声细微、有杂音,但气息绵长,应该是一个内功不错但有疾病的人,正是从那个男子的位置传来。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不怎么规律,时而急促,时而低缓,好像被什么东西扼压着,喉咙里有很低的颤吟,带着一种惶恐、愤怒的感觉。
这是躺在床上的那人。带着鞋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是这种呼吸,很有可能是被点穴了。
方云汉左右扫视了一下,他这个位置,除了身边的柜子之外,其实没有太多遮掩,那个男人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如果有人推门进来,也必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想想没什么隐藏的可能,方云汉就自己走出来了。
他一迈步,立刻惊动了那个男人。
“谁?”那人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腰间一把柔韧如同毒蛇的软剑弹出,寒光闪闪,一双眼睛逼视过来。
方云汉没有答他,朝床上扫了一眼。
床上纱帐流苏拢着,躺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身上穿着又轻又软的白衣服,手腕手背的肌肤竟然和衣服的颜色光泽差相仿佛,黑色的秀发如同丝绸铺散在床面上,有几缕垂在胸前,面上因为愤怒,泛着别样的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