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不甘,也许起于当日在玄武天道总部的山脚下,轻易败给方云汉的一战,而等到与风吹休一战过后,不甘心的情绪更是到了不可自抑的程度。
“你在猜我的心思吗?”
公孙仪人的一句话打断了方云汉的遐思。
她耳畔乌发柔柔垂落,衬的面上莹白,面色虚弱却笑意坦然。
方云汉看着这样的她,也没有什么掩饰、尴尬的心思,平静道:“冒昧了。”
“朋友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
公孙仪人站起身来,“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她一边说着,右手在腰侧一压,一把刀鞘的前端压在了桌面上。
刀鞘倾斜,细微的摩擦声里,一截断裂的刀尖,从刀鞘之中滑到了桌面上。
这把刀连接着刀柄的那一段,已经彻底化为铁屑,而尖端的这一段被公孙仪人寻回。
她用三根手指拈起了这截断刀,雪亮的刀身映照出秀丽面庞的一角,道:“还记得当初在本愿寺中喝酒的时候,我们说,这个时代也许会变得越来越危险,却也会越来越精彩。”
方云汉道:“记忆犹新。”
“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呀。”
公孙仪人一手拈刀,另一只手有些苦恼的抬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当初说了那样的大话,真正动起手来,却连着两次得到了失败的结果,如果再不刻苦起来,等以后真正被这个时代甩得远远的,回忆过往时,岂不是要羞死人了?”
方云汉无奈笑道:“怎么叫连着两次失败,被你砍死的那几个太保,是不算数了吗?”
“啧,你非要在这个地方挑刺吗?”公孙仪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总之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更加努力,至少下一次见面的时候……”
断刀投回鞘中,刀尖触及刀鞘的底部,发出一声脆响。
“我要砍断那个七杀教主几根骨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侧首仰望北方昏昏天际。
像是要让北方的山和水,天和沙,一同见证这不曾立誓的誓言。
方云汉幽幽抚掌,喟然笑道:“说的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亦注目天北。
大齐北境,诸多雄城绝壁连成的险峻防线之外,是两千里黄沙荒漠。
荒漠之中,诸多城邦小国,而在这大漠的另一端,当大地由昏黄的颜色,逐渐变成深青近黑的坚竣色彩,便是黄沙不能逾越的天阴山脉。
天阴山脉,横绝千里,再往北,便是水草丰美的贺连大草原。
北漠王庭的贺图王城,就位于贺连大草原上,景象最为奇美壮观的一片区域。
在王城的城墙上向南边看过去,是清澈如玉,平澜如镜的狼饮海。
狼饮海,虽然一望无际,广阔如海,但其实应该算是湖泊,而且是天下最大的淡水湖泊,据说就连远处西大陆的人,都在见识过这一片湖泊之后,专门做文章称颂,声名传扬于四海内外。
而如果从城头上向北看的话,茂盛的青草以及如玉带一般的水流,连接着远方天地交界处的一座座高山。
群峰耸峙,从下往上,从青绿渐变为寒冰雨雪折***的浅蓝色,又没入云中,成了一片纯白。
任何人初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都会深深地为天地的壮美而沉醉、倾倒。
就算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贺兰大可汗,也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看厌了这景色。
每日黄昏日落时分,朝阳初升之际,贺兰大可汗都会命人把自己的王座搬到城头上,准备上好的美酒、瓜果,有时候也会带上几名美貌的舞姬,享受着城头上的大风,观看太阳的升起与落下。
“这大草原上的一切,不愧是天神赐予我等族民的礼物,百年千年也不改其色,供养了我们王庭之中一代代以来,多少豪壮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