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方云汉目视巨剑飞来,将葫芦口向前一倾,浑厚无匹的功力,支撑研习为久的招法,发挥出叫人目眩神迷的奇效。
葫芦口一个小小太极图旋过之后,巨剑竟然在靠近的过程中飞快的缩小,最后没入那个小小的酒葫芦里面。
胜七已经落在长桥栏杆上,双脚踏实,刚好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缩,震喝道:“什么妖术?!”
他怒吼的同时,双手握住锁链,奋力一扯。
长长的锁链连接在巨阙剑柄的铁环上,这一拽之下,硕大的巨阙剑,好像从虚空中突兀闪现,被他拽了回来。
胜七接剑在手,身上一沉,脚下的栏杆迸出了几条裂纹,只觉他刚才灌注在巨阙剑上的浑厚剑气已经全部消失,心中惊疑不定。
“呀!”
亭子里,公孙玲珑惊诧道,“刚才那一幕,我怎么好像看到那把黑大个的剑,缩小掉进了酒葫芦里,是幻术吗?”
楚南公慢悠悠的开口:“巨阙剑缩小或许是假,但剑上的力量全被吞去那个小小的葫芦里,这一点,却是真的。”
伏念等人听了楚南公的解释,也觉得与自己所想,完全契合,暗自点头。
但即使不是真令巨阙剑缩小那样的神妙手段,这人展现出来的如真似幻,叫人分不清是武功还是术法的修为,也足够使所有人惊心。
赵高掌控罗网组织,情报能力堪称天下第一,但他此时穷搜肚肠,也想不出这人到底会是什么来历。
墙上,方云汉的坐姿依旧闲适,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喝了一口,仿佛品出了不同的滋味,随意道:“明白了吗,若抛开了你们各家祖师承袭的道理,只说论剑的话,你们的剑法武功,无异于一群三岁稚童之间的武力比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一时心思各异,扶苏骤然开口。
“道长虽然不在邀请之列,但应道而至,也让今天这一场论剑,多添几分光采。”
扶苏站起身来,从六剑奴的保护之间穿过,步步稳健地走向亭外,对身份不明者可能造成的危险全无顾忌,直到与张良并肩。
“不过道长说,论道必以诚。我以为也不必如此严苛,人生在世,总要受到种种拘束,言谈不能与心中所想完全一致,也是人之常情。孔子亦到七十岁时,才从心所欲。”
他说着,往张良脸上看了一眼,“治人者,论其迹,而不论其心。哪怕心机掩饰,只要行为毕生不逾矩,依旧可以使儒道昌盛。”
伏念等人也来到亭外,此时应声道:“公子所言极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当是儒家门人毕生所求。我等必然时时自勉。”
方云汉放下酒葫芦,带笑道:“公子是要把这一场论道,转为论行吗?”
赵高语气阴柔的说道:“道长想必是出自道家,言必称道,却不知是出自于天宗,还是人宗,又为何始终不报上道号呢?”
“贫道纯阳子,不说,只因无人问,至于我是哪一宗?”
方云汉单手指向湖边一角,“天宗的在墙内。”
他没有转头,手中葫芦却向墙外河面上的一艘小船示意,“人宗的在墙外。”
“贫道既不在墙内,又不在墙外,你说呢?”
方云汉一语点破,众人不及思考墙外如何,便先将视线看向湖边的那个角落。
在他们眼中,那河边碎石铺土,间或有小草嫩芽临水而生,岸上不远,是一条小路,小路的另一边是竹林。
种种景物,一览无余,其间却是空无一人。
公孙玲珑及一些儒家弟子正感到疑惑,就见清风卷雾,吹过碎石地面,拂过嫩草之间,到了湖水上。
湖面上的涟漪,渐渐向着湖心亭子的方向蔓延,而在此过程之中,那些涟漪之间,又有一道一道新的波纹产生。
似是无形之物,规整的踏足在水面上,随着这种波纹越趋明显,水上有淡蓝色气雾,氤氲而生,渐成人形。
现身之人,满头发丝浅青近白,丝绸衣袍简约舒畅,露出雪白香肩与藕嫩小腿,容貌甚美,看似二八少女,但整体气质却没有半分魅惑之意,只有冬日玉石般的冰凉凛冽之意。
楚南公低声说道:“天宗晓梦,不知道是公子还是赵高,这次居然把她也请来了。”
天宗晓梦,在八岁之时,前往道家拜师,入门时就接连挫败天宗一十八名弟子,惊动了已经五十年不收徒的天宗高人北冥子,被收录为关门弟子。
闭关十年之后,她在十八岁的那一年就接过了天宗掌门之位。
刚才那隐如尘埃,聚光重现的手段,就是道家天宗最高心法,和光同尘。
晓梦在“和光同尘”上的造诣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不但隐匿如尘,而且踏水前行仅有微波,足下不沾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