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碧瓦,雕梁画栋,一处富贵人家。
通往花园的窗户半开着,能见屋中香帐凌乱,绣着白鸟吉祥图案的绸缎被单,被揉成一团,扔了出来,一个赤身男子从床上起身。
此人长发秀美,身段修长,五官俊俏,双眉尾端各生出几根红毫,仰头伸臂,右手的手腕上,挂着一个松晃晃的银色镯子。
满足叹息之间,这个男人的神态,仿若一只生长着红毛的狐狸化了人。
他随意的到衣架上拿了一件袍子披上,丝滑的衣袍盖住了雪白的皮肤,腰间松松垮垮的系好,便坐在桌上,倒了半杯茶,回头看向床上的女人。
那是这户人家原本的女主人,年约三十上下,身段丰腴,面若桃花,人自然已经算不上是年轻,但却韵味十足,有一种说不尽的风情。
也难怪那名富商到五十岁的时候,还色心不死,休了自己家的发妻,迎娶这个女人入门,捧上正妻的位置。
她坐在床上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动作慢条斯理,原本那艳若春桃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冷傲、严肃起来。
红眉男子看着她的仪态变化,清澈的眸子里面,又酝酿起了浓重的兴味,忽然把手里的半杯茶水泼在已经穿在整齐的女人身上。
“你!”
那妇人惊呼一声,手掌连忙按住了胸前湿透的衣襟,却在男子肆意游走的目光之下,又红透了脸颊,细着嗓子说道,“还没够吗?”
“当然。”红眉男子腰间一动,就从桌子扑到床边来,倾身向前,轻薄的笑着,“夫人这样的容貌,在下就算是日日夜夜的心动,也嫌不够啊。”
“油嘴滑舌的。”
妇人粉面含羞,浑然忘了数日之前初见面时的惊怕。
当时落了一阵小雨,夜间雾浓,她正俯在窗边,面朝窗外,尽心的伺候着她那个老丈夫。
那上了年纪的富家翁虽然卖力,却终究让她难以尽兴。
正有些神思不属的时候,雾气之中隐约有一个俊雅带笑的面容闪过,接着,她身后的老男人就发出一声闷哼,软倒了下去。
有另一双火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身子……
床上,妇人推了推红眉男子的肩膀,以示抗拒,不过,那手上用的力气,大概比风中摇颤的牡丹花枝,也大不了多少。
“对了。”妇人忽然有些担心的说道,“这几日只顾着跟你胡混,也没有细细的问过,你到底把我夫君怎么了?”
红眉男子捉住她的手腕:“你还叫他夫君?”
妇人横他一眼:“这么叫,你不是更兴奋。”
红梅男子亲了亲她的手掌,笑出声来,道:“放心吧,我只是封了他几处穴位,他不能言语不能动弹,但是也不会死,你不是还派了人服侍他吗?”
妇人点点头:“下午有人报过,说是他女儿回来了。那个丫头跟我一向不和,肯定不会来见我,不过她跟老鬼还有点亲切,应该已经去看过了。”
“既然没闹出什么动静,看来她也只以为那老鬼是发了急症。”
红眉男子眉间动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经意的变化,道:“我一路走过来,早就发觉了,你们这里的人……呵,就凭那些武馆里的杂耍把戏,想看出我那套封穴手法的破绽,给他们研究一百年都不可能。”
他这几句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言语中的倨傲之气,简直有一种像是皇帝在看待乞丐的感觉。
妇人虽然顺从了红眉男子,更爱他这幅皮相,但听他这么说话,仿佛自己也成了乞丐中的一员,更可能连乞丐也不如,只是随手的玩物,不久就会被玩腻了,随手丢开。
她心中有些不愉,便软中带硬的反驳道:“这里的武馆或许没有太多的本事,但那丫头还有个义父,据说是螳螂拳上的大宗师,数遍大齐,都能排进前二十位的人物……”
“他也算不了什么。”
红眉男子不耐烦的压了下去,妇人的话语便被打断,喉咙里只能逸出断断续续的几声娇呼。
她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此刻已经在想别的女人了。
‘这整片大陆,似乎都是从前没听说过的地方,堂堂万里大国,能被奉为顶尖行列的习武之人,居然只是一些铸身换血的粗笨莽夫。’
‘哼哼,这倒也不错,老子还没有玩过这种大国的嫔妃公主,过两天就往他们都城去走一趟……’
这个红眉男子,把名字翻译成大齐的语言,应该叫做王松。
他本来长得凶神恶煞,十分好色,却又故作风雅,不想单纯靠强迫,让那些女子就范,而希望她们是一种半推半就的姿态。
到了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功夫练到了第二境大成,偶然得到一枚幻术面具,大喜过望,就在一个偏僻的小国扰乱宫廷。
结果,快活日子没过多久,他就遇到了空桑教派出来传教的教士。
名世六教之中,也只有空桑教的人特别喜欢往那些偏僻的地方钻,说是要向苦难的人们宣讲信仰,带来幸福。
其实以王松看来,不过就是争地盘的另一种说法。
然而,不管那些教士是不是表里不一的伪诈之徒,人家手底下确实有真本事,几招就把王松击败。
那人本来可以将他生擒的,却因为不小心击破了王松的幻术面具,见到了他的真容,当场就呆住了。
“竟有这么丑的人?!!”
王松虽然因此逃得性命,却气得呕血三升,一怒之下,就把几十年打家劫舍,搜刮积累的财宝全带上,拜入了九百旁门中的玉颜门,潜心苦修。
可惜他刚把玉颜门的功法修成,脱胎换骨,变得“美若天仙”,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域。
床帐微微摇晃,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未免太不知羞耻了些。”
这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中气十足,好像是一个壮年人,以最洪亮的声音在宣讲什么东西。
床上的妇人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个激灵,额头不知为何,渗出了大片细腻的汗珠,心里的欲火,一下子就消散无踪。
她眼睛睁大了一些,隔着窗户和香帐照在床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犹如一个正在阴暗处,逍遥快活,洋洋自得的小动物,猛然被一束强光照住了,思维都好像断了一下。
然后她就这样茫然无所知的,被王松一只手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他一只手揽着妇人,一手甩动,手腕上的那个银色镯子,咻的一下拉得笔直,飞射出去。
这个镯子拉直了之后,居然长达三尺,但是无论宽度和厚度,都跟常人小指的指甲盖差不多。
一抹银光,悄然无声,如同钢刀切水一样,洞穿了厚达一寸的名贵木材制作的房门。
而王松几乎紧跟着这一抹银光,携带一股强风跨出了房门,左手还揽着妇人的腰肢,身上衣袍松散,露出胸膛。
门外的院子里面,站着一个老头,微胖,光头,但眼睛很大、很亮,神气充足。
银光激射到他胸口,他手指一啄,就勾住了这根奇门兵器侧面无锋的地方,要将整个兵刃拨向侧面,折射入地。
“还真有人过来送死。好,快活了几天,再来点鲜血的味道,更提神呐!”
王松目光一扫,已经看出这个老头身上的气血,比寻常汉子要强出不少,应该是年轻的时候达到过换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