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同茶馆里一片混乱,哦不,不对,应该说大堂里一片混乱。那些讲究的文人桌椅以及在正中用假山石布景出的一条仿制的“曲水流觞”被人踹翻到了一旁,十几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时不时传出“谁踩到我了,快挪开,可痛死我了!”“哪个推了我一把?”“谁揪了我的头发”这等惊呼声。
比起大堂里的混乱,缩着身子一副不敢与大堂正中那些人接触的闲同茶馆的掌柜伙计则规规矩矩的排成一排站在了堂下。
一边混乱不堪,一边又齐整的不像话。
二楼雅间的门已经开了,雅间里的客人的门开着,有的还坐在雅间里等待传唤,有的却已经走了出来,却也是挨个靠着楼梯的扶手而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齐整之感。
齐整的掌柜伙计与客人就这般齐刷刷的看着大堂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那些年轻人,一言不发。
晁不错被这一幕矛盾又割裂的情形惊到了,一时之间连说话也忘了,待到回过神来,连忙咳了一声,厉声道:“都给我停下来!”
这一嗓子声音委实不低,正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年轻人们一个激灵停了下来,只是这停也不过一瞬而已,有人来不及收脚撞入了人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晁不错实在看不下去了,招了招手,直接让衙门里的官差上前帮忙他们“停”下来。
而后也不去找那群慌乱的年轻人,径自去了一旁那些规规矩矩站成一排的闲同茶馆掌柜伙计身边问话了。
“怎么回事?”
被问话的掌柜指着那群慌乱的年轻人道:“今儿季二公子包了茶馆一楼大堂办诗会,二楼雅间没有包下来,是以是有客的。”
“哥舒老将军同几个老友当时在二楼最里头的雅间,闭了门,外头一般的动静是听不到的。”掌柜指了指最里头的雅间说道。
“而后是这边这位公子突然拿了这个东西‘嘭’地一声,”接下来是一个全程在堂下立着伺候的伙计开口了,他指了指那厢被两个官差压住的刘公子道,“那东西这公子说是什么彩炮助兴用的,那时候从这个彩炮里喷出了个木头彩球飞到了二楼将几间雅间的门给撞了开来。”
晁不错顺着伙计的指向抬头看向二楼雅间,扫了一遍从雅间里问询走出来的客人,听伙计继续说了下去:“应是那时候将哥舒老将军雅间的门撞开了,那时候季二公子他们说笑声又太大,大抵是扰到了哥舒老将军他们,哥舒老将军便走了出来,站在楼上扶梯口同季二公子他们争吵了起来。”
客人发生了争吵,茶馆的掌柜伙计自然皆跑出来查看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哥舒老将军说季二公子他们嘴上说着礼义廉耻,事实行的却半点与之不沾边,沽名钓誉!……季二公子他们就说哥舒老将军倚老卖老,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话听的晁不错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出言讥讽:“他们这些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孝这一字怎么写的不知道?自己就不会老不成?”
这话伙计也有些听不下去,下意识的点了下头,道:“之后就争执的越来越凶,那边楼下的几个公子手里举着这个彩炮乱晃,吵的正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手上的彩炮出了问题,一只箭弩she出来直直射中了哥舒老将军,老将军当时便倒了下去……”
之后的事也能猜得到了,闲同茶馆虽然只是个茶馆,可这茶馆在长安呆了多年,掌柜伙计也不是没有见识的,更何况一早便知晓了哥舒老将军他们的身份,见状哪敢怠慢,当即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赶紧安置哥舒老将军下去医治了。
“从出事开始,这闲同茶馆连只苍蝇都没飞出去。”掌柜拍了拍胸脯,说着特意瞥了眼那群慌乱的年轻人,道,“刺杀哥舒老将军的凶手就在茶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