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那双生了颗痣的艳丽眉眼亮的有些炫目,姜韶颜闭了闭似乎被阳光刺的晃了神的眼,再次睁眼,看向他,笑着说道:“季世子。”
纵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可内里的芯子不同,给人的感觉也是决然不同的。
打了个招呼便进城去衙门了,小午回头看向抢了他的位子坐在马车前当车夫的季崇言以及身后掀开的马车车帘后一脸受宠若惊的香梨与神情平静的姜韶颜。
四小姐什么时候都是这般“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倒也不说了,看香梨那受宠若惊的表情,估摸着待回了京城,能在那些嬷嬷面前吹嘘上大半个月了。
毕竟,这可是安国公府的季世子亲自给她……家小姐驱马车呢,虽然她香梨只是个顺带的,这马车也坐的战战兢兢,可这样大的牌面,东平伯府还有哪个下人有过了?
正回头看的认真,坐在前头的的卢提醒他:“别看了,一匹马坐两个人本来就挤得慌,我的的卢都快压塌了。”
世子抢了这个腰间挂着枸杞水的什么小午的位子,这什么小午也只能过来同他一匹马了。还好晏城城门到衙门也不远,否则他这匹与他同名的马非得累死不可。
一行人心情各异的到了晏城衙门,季崇言将缰绳交还给小午同姜韶颜走了进去。
看着又莫名的穿了件灰扑扑的还打了两个补丁袍衫的林彦,姜韶颜:“……”
她突然有些怀疑林彦是天生的“穿衣品味有问题”还是被迫的了。
不过眼下不是好奇林彦穿衣裳的时候,而是另有正事。
屏退左右之后,小午抱着那一只木匣子放在桌上。
姜韶颜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瞥了眼一旁的林彦,季崇言见状当即会意道:“姜四小姐放心。”
姜韶颜闻言便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季崇言既然说放心,那想是心里有数的。毕竟劫杨家书信的就是他,这件事不管是她还是他都脱不了干系。季崇言应当不会拿这等事开玩笑。
那接下来,便是聊正事了,姜韶颜才低头看了一眼姜老夫人的字条,便道:“松刀纸?”
季崇言点头道:“杨衍在文房四宝上一向舍得。”
如今大周文人用纸的种类不在少数,松刀纸也是其中一种,却是其内较贵的一种。老实说,这种纸用来作诗作画还成,只用来传递书信就有些浪费了。
当然,就算浪费也浪费不了多少,毕竟只是一张纸而已。
季崇言拿出一沓在晏城纸铺子里买的松刀纸放在一旁,一边将姜老夫人的字条递过去一边道:“不过我发现这字条……”
那厢才接过字条的女孩子眉峰便突地一跳道:“不对。”
虽说女孩子还未说清楚哪里不对,可季崇言却心知她说的“不对”的意思,点头道:“不错,看着有些像松刀纸,可似乎比一般的松刀纸厚了一些。”
林彦先前也只是看过这字条,并未上过手,此时闻言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字条的一角,顿了片刻之后,试探着说道,“会不会是两张纸黏在了一起?”
虽然比不上那等纸张大匠,可林彦自诩自己也是个打小便接触笔墨纸砚的普通人里的“行家”了,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松刀纸,似乎厚了一些,那或许就是两张松刀纸黏在一起了。
没成想这话方才一出,对面的女孩子便摇了摇头,道:“不是。”
林彦闻言一愣,本能的抬眼向女孩子望去,却见对面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她摩挲着手里的松刀纸,开口便是惊人:“这不是两张松刀纸的厚度,中间应当还夹了一张文砂纸。”
林彦:“……”
作为普通人里的“行家”,他当然知道文砂纸了:这是如今大周市面上最薄的纸了,几乎半透状态,自也是薄的几乎不可闻。
虽然不知道姜四小姐说的对不对,可她是如何笃定这不是两张松刀纸的厚度的?难道光凭手指触摸吗?
这手……林彦下意识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有那般厉害吗?
女孩子语气淡淡的,开口却是不容置疑。
季崇言点头唤来的卢:“去买些文砂纸来。”
林彦:“……”
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看崇言这般言听计从半点不质疑的样子,他仿佛看到他那上峰纪大人对着纪夫人时纪夫人说东,纪大人绝不往西的情形了。
对季崇言毫不怀疑的反应,女孩子似是也有些意外,顿了片刻之后,女孩子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大匣子,将里头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依次铺开,而后从里头取出一柄小指粗细的细长小刀,从那字条上切下一小块,道:“我并非随口胡诌,”女孩子说着将那切下的一小块扔到了桌上的灯烛里。
灯烛跳跃了一下,燃起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细长青烟。
“这是杨家用纸燃烧的味道,”女孩子说着又拿起了桌上的松刀纸对折了一下投入火中,“这是两张松刀纸燃烧的味道,”女孩子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向他们,说道,“是不同的,你们闻到了吗?”
林彦:“……”这怎么可能闻的到?世人称断案如神的林少卿也只是个普通人,哪来这么灵敏的鼻子?
季崇言含笑点头:“嗯。”
林彦:“……”
嗯什么嗯?他怎么不知晓季崇言这厮有异于常人的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