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看了他一眼,道:“我爹不知道。还有,我爹还不到老人家的时候。”
钱三:“……”
好吧!他说错了。
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钱三顿了顿,再次诚恳的问姜韶颜:“姜四小姐,你这么厉害,有不会的事情吗?”
女孩子听罢,想了想,认真道:“我不会如你一样去逛青楼算不算?”
钱三:“……”这是在骂他吧!
他承认自己以前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自打把小桃红救出来之后,他就没逛过青楼了。再者,跟着姜四小姐,他突然发觉这世间可以做的事多得很,可不止逛青楼这一件。
譬如眼下他们在做的事就刺激的很。
想到这些,再想到他先前为女孩子跑腿做的事以及发现的秀儿父兄的古怪,钱三认真的想了想,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姜四小姐,秀儿父兄在做的事以及古怪你清楚了吗?”
他脑子里至此还是一笔糊涂账。
“比你知道的多一些。”女孩子闻言认真的说道,顿了顿,摇头轻哂,“其实很多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却也没有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两样?钱三咋舌。
春妈妈在一旁看着满脸不解的钱三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会明白的就是了。”
只要不中途换个主子跟着,总要看懂的一天。
女孩子说罢只笑了笑,而后抬眼略过他们打水漂的湖心,几个姑苏衙门的官差正急着往这边赶过来。
“吴有才那里似乎有些事,”女孩子说道。
说话的工夫,几个衙门的官差已经走到跟前了,匆匆朝她抄手行了一礼之后,官差便道:“姜四小姐,宝陵那里有些事,吴大人不好做主,让我等请姜四小姐过去商议。”
……
能让吴有才不好做主的自然与小事无缘,毕竟除了小事之外的其余事吴有才都习惯了同“大善人”姜四小姐商量一番。
这次让吴有才不好做主的是宝陵县衙让人送来的条子,里头是潦草的“姜四”二字。
“听说是狱卒送饭的时候姜二夫人强行塞到他手里的,狱卒不敢做主便报了文吏,文吏也做不了主便过来问了我。”吴有才说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他也做不了主便过来找了姜四小姐。
那厢大义灭亲的姜二夫人和姜老夫人因着宝陵县衙大牢牢房告急被关在了一间大牢里,至于大义灭亲的事,吴有才虽然不好做主,却也听说了个大概。
“姜二夫人骗了人的钱财,被姜老夫人善后之后就没见到那一对主仆了,所以姜二夫人说这人多半是被姜老夫人找人弄死了。”吴有才说着,忍不住心有余悸,瞧着平平无奇的老太太居然还shā • rén呢!
不过姜二夫人这想法倒是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人家那对主仆可是进京寻亲的,过后没再见到人,难道还能是人无缘无故失踪了不成?两个外乡人初来长安又没有什么别的仇家,被姜老夫人弄死毁尸灭迹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姜韶颜听到这里,不忘提醒吴有才:“飞鸽传书回去,先把姜二夫人和姜老夫人分开来,莫让她们继续呆在一个牢房里了。”
既然是个有可能shā • rén的人,可万不能因为她是个年迈体弱的老太太就放松了警惕。
这一点文吏在收到条子后便把姜老夫人和姜二夫人分了开来:毕竟听说这两人打的太厉害,再打下去,抓花了脸、拔光了头发怕是不好人犯画像了。
听文吏已经这般做来之后,姜韶颜点了点头,她对宝陵县衙那个文吏印象不错,先前姜家闹事,这文吏虽然是头一回做主审案子,却也算镇得住场子。
那么接下来……
“那对主仆叫什么名字?”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主子叫木易,仆人叫喜子。”吴有才回到桌案旁翻了翻卷宗说道,“祖籍确实是江南道的,金陵人士,祖辈留了些钱财,家里人口凋零,到了木易那一辈便只他一个主子了,后来他便卖了宅子,遣散了仆人,只带着贴身小厮喜子进京寻亲了。”
“寻的亲是他什么人?”姜韶颜接着问道。
“说是太爷一家,他爷爷有个兄弟早年去了长安谋生,因着距离遥远,便渐渐断了联系。”吴有才说道。
女孩子闻言“嗯”了一声,顿了顿,接着问吴有才:“这个叫木易的可有说他太爷做的什么手艺?”
“说是初到长安时,他爷爷同太爷还有联系,知晓那太爷来长安做了小食。”吴有才说道,“卖卖江南道特色小食。”
汇聚八方来客的长安城里这等来自大周各地,卖家乡小食的人不在少数。
这也没什么问题。女孩子点了点头,继续问吴有才:“那木易可曾说过怎么找太爷一家了?”
吴有才将手里的卷宗干脆交给女孩子自己看,道:“没有细说,只说最开始是在骡马市支摊子的。”
长安城的骡马市人蛇混杂,来自各方的百姓都有,即便京兆府尹管得严,可因人群流动太快,也不好找,更何况是太爷那一辈的人初到长安谋生了,里头都相隔几十年了。
“他身有万两白银,这银子便是在长安城也可买个小宅子,而后拿钱做生意了,可见他不缺钱。”女孩子说道,“既然不缺钱,为什么平白无故跑到长安城去寻亲?”
……
这个问题林彦也很是奇怪。
没想到姜四小姐才离开没多久,他便收到了江南道都府送来的立案卷宗,里头关乎的人他也认识,是姜四小姐家里的亲眷。
看着手头几张江南道都府送来的卷宗,林彦一阵头疼。
“能者多劳,你玉面判官名声在外,江南道都府官员懒得接手便都送过来你接手了。”季崇言看向头疼的林彦,将姜家的那一份“大义灭亲”的卷宗接了过来,翻了翻姜二夫人的口供,便挑眉道,“那个姜老夫人为了一套头面让姜二夫人去骗的钱?”
“这倒是不奇怪,一般人也不会跑去作恶,跑去作恶的除了情非得已的,大多是不太对劲的。”林彦对此倒是不觉得奇怪,“那姜老夫人一看就不太对劲,有些魔怔了。”
寻常老夫人就是再不喜欢长子,可对着家里这个唯一有些出息的长子都是关心的,可不会似她一般盯着长子往死里折腾。
“那个人叫木易,既然是江南道金陵城人氏,怎么不去信金陵府尹查一查有没有这么个当地的富庶乡绅?”季崇言手指夹着那卷宗问林彦。
“你忘了那里是金陵府了?”对此林彦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解释道,“那个折损了大靖百万兵马的‘战神’杨颇折损人马最厉害的就是金陵城一战,彼时金陵府遭受重创,战乱中金陵府也被一把火烧光了。”
那不是寻常地方,而是存了整个金陵城所有紧要卷宗的金陵府。
“大周建朝初年,新上任的金陵府尹整理了七年才将金陵府百姓的户籍整理的差不多了,”林彦说着看向季崇言,“由当地百姓所言、乡村里正、四邻街坊等等所言走访记录重新整理,这个金陵府尹不好当,是以朝廷委派的金陵府尹也是个极厉害的。可即便如此……”
林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季崇言,季崇言抬了抬眼皮,了然的接了话:“不可能做到全然正确,如那等不与四邻街坊交流又失踪或者死在战乱中的人是不能确定身份的。”
所以,金陵府的卷宗是无法做到完整不出错的。
“江南道都府并没有查到这个叫木易的人,不过从姜二夫人口供所言,木易同她自己说的那一片宅子确实是存在的,不过寥寥几户而已,也算是金陵城富庶之地。只是在战乱之后被付之一炬,里头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木易离开金陵城时,新上任的金陵府尹还来不及整理到那里,没有记录也是正常的。”林彦说道。
“那怎么查?”季崇言听到这里,不由摩挲了一番下巴,道,“连有没有这个人都无法确定,怎么应证姜二夫人口供的真假?”
“江南道都府画了这个叫木易的人当年的画像张贴了出去,听说有人认出了这是自家当年的主子,说前几年还看到过,人没死。”林彦说道,“当然口说无凭,那人眼下已经去找人了,有没有死人,看这个叫木易的在不在就知道了。”
所以若是能找到这个叫木易的,就能确定姜老夫人没有shā • rén,那姜老夫人就能被放了。至于姜二夫人,估摸着也是小事。毕竟木易这么多年也没有报官,应该是不打算追究了。
所以闹了一通,很可能是虚惊一场?
季崇言敲了敲桌案:“一万两白银说不追究就不追究,那还当真是大方!”
林彦:“……”确实,反正若换了是他,他是不会不追究的。
“还有,这老夫人运气倒挺好的,”季崇言轻哂着瞥了眼卷宗,“缺钱的时候,带着巨款的羔羊就送到眼前来了。”
是巧合吗?他不知道,不过查查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