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方才换药换的痛不欲生的大丽便咬牙朝着小雪白“呸”了一声,骂道:“贱人!”
小雪白一贯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话还未说完便被大丽骂了一句,立时勃然大怒,而后……指着大丽回头同姜韶颜告状:“姜四小姐,你看她骂我!”
不等姜韶颜开口,小雪白便扁了扁嘴,红了眼:“我便是说错话了,你指出来就是了,何必骂人?更何况,我只说似你这般年纪,又没有说是你,做甚骂我?”
这话小雪白倒当真是无心的,若是被个大度的听了顶多开口指出来要个道歉罢了,可惜被听到的是大丽,当即开口骂了起来。撇去大丽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之外,小雪白的“无心之失”在大丽耳中听来却是故意在讽刺她的出身。
出身青楼花船这一点一贯是大丽心中的一道暗刺,素日里就算见到了青楼中的花娘她也会避之不及,仿佛离得近了便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
此时听到小雪白说这些话,大丽自是当即大怒了起来。
“你戳中她的软肋了。”姜韶颜当然没有理会大丽的愤怒,只是抬了抬下巴,指着换了一身旧衫的大丽,道,“你要扮的就是她。”
小雪白扯了扯身上的袍子,道:“那她应当家里挺富裕啊,我还是头一回穿这么贵的衣裳呢!”
姜韶颜笑了笑,没有接上小雪白的话,只是转而对大丽道:“那对梁家父子你可还有印象?”
这话一出,大丽脸色微变:怎会没有印象?她苦心设下的局,奈何那对梁家父子这般不可靠,居然被抓了。
听到这消息时她确实怀疑过梁家父子早不出事碗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是不是被人算计了。可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不过那也只是曾经觉得不太可能了。如今听女孩子这般问来,大丽自然已经回过神来了:“难道是你……”
女孩子没有否认,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眼小雪白:“春妈妈为杨老夫人做事,老夫人投桃报李告诉我等你前些时候在接触一对吴地的盐商……不过也多亏你,叫我等出手整治了一对禽兽!”
大丽不蠢,直到此刻自然已经明白了女孩子话里的意思。那么,眼前这个出言讽刺她的女子是哪个,已然显而易见了。
那个盐商之女,姓春的老鸨手底下那个叫小雪白的女子。这是一颗她原本准备用来扳倒她们的棋子,此时却一个不落尽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大丽咬着牙关,死死的盯着姜韶颜,开口问她:“你同那个姓春的老鸨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她三番两次逃脱算计,莫非……也是你的手笔?”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大丽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第一次那个姓春的老鸨逃脱是因为陛下大赦天下,这丫头再怎么厉害,人也远在宝陵,难道还能人在宝陵操控远在京城的陛下不成?
对大丽的疑问,女孩子只是轻哂了一声,道:“从她第一次被你弄进大牢开始合作的,我助她自大牢里出来,她为我做事。”
“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大丽闻言自是不敢置信。
女孩子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便与你无关了。”
她是不介意让大丽知道一些事情,却懒得多费口舌来解释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你往后要做的就是这个人,”姜韶颜说罢便回头对小雪白道,“你可以多看看她的神态举止,其余的我自会助你,不必担心。”
模仿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便是小雪白天赋还算不错,姿态学的有七八成像,剩余的还有声音,要说的话以及做的事等等都需要她在背后指点。
这不是一件易事,小雪白却半点不担心,她一贯心大惯了,春妈妈又同她说过万事不用担心!有姜四小姐在,不用慌的,做好姜四小姐让你做的事就好了。
姜四小姐让她观察这人的神态举止,她便只要观察这个便好了。
小雪白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盯着大丽,心无旁骛的看了起来。
看的人不觉如何,被看的人……大丽厌恶的蹙了蹙眉,冷哼了一声,冷冷的转过头去,白着一张脸看向姜韶颜:“你们不让我死,不过是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罢了,莫要以为我不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想从你口中套出话来,我们作甚要留你性命?”女孩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做的事,随便拎两件出来,都足够掉脑袋了。”
大丽:“……”女孩子这幅自始至终都淡定自若的模样真让人没来由的厌恶,她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便见女孩子弯下腰从足间的牛皮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而后想也不想便将拔了鞘。
莹白的匕首刃面上淬着幽蓝的液体,很显然是淬了毒。
从射中身上的弩箭以及她先时想要以药粉暗算这个女孩子却失败这两件事来看,大丽自然早已知晓面前的女孩子是个懂医毒的了。
她平静的拿着那柄淬了毒的匕首走到大丽面前,盯着大丽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说?”
自窗口涌进一阵穿堂风,大丽后脊蓦地一凉,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言善辩”的她在面前这女孩子面前似乎彻底被封印了一般,那种仿佛看到那位江小姐的感觉又来了。
即便面对杨衍都能开口“善辨”几句,可对着她,似乎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