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连绵不断的细雨,姜苌黛出声:“牢內的事物都已打点,媚儿让我告诉您她一切都好,请您务必担忧顾虑。”
常氏望着难得柔声柔气的长公主,心里的怨念才稍稍少了些应:“这回都是柳家那两个小子惹得祸,媚儿的事,老妇只能劳烦长公主多多照顾了。”
“老夫人放心,媚儿我会让她安全出来的。”
这般淅淅沥沥的小雨接连下了几日,牢內亦有些发霉的气息。
柳媚儿手执枯枝在地面练字,一旁则入狱的天数。
反反复复思索的柳媚儿觉得如若那个大官真一心奔着自己而来,那说不定是宋远山了。
朝中旁的官员与柳媚儿甚少往来,而现如今兼任太傅和礼部尚书的宋远山想要知道柳明和柳扬,只要从乡试考生名单之中翻查即可得知他们。
可自己对宋远山从来没有表露任何不满,何至于他这般费劲心思对付自己。
柳媚儿想起上一世初见宋远山的时候,那时是在公主府的一场诗会,自己偷偷想去寻黛姐姐。
那夜见宋远山同其他文人吟诗作对,只见他对答如流样貌亦是端正伟岸。
而甚少夸赞他人的黛姐姐,当中夸赞他的诗句一绝。
从那以来柳媚儿经常能从公主府见到宋远山,年幼的柳媚儿还以为他是温润君子,心里羡慕的紧。
直到有一回柳媚儿见过宋远山亲手杀死过一只落在他身旁的翠鸟,才知道宋远山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君子如玉。
柳媚儿从此心里有些害怕宋远山,所以慢慢的也就不喜欢他跟黛姐姐来往。
正当柳媚儿想的出神时,牢道外忽地传来脚步声。
“柳大人,有人探望。”官差打开牢门说了声。
下意识以为是黛姐姐的柳媚儿连忙站了起来,可等看清来人时,后背却有些发凉。
“柳兄,近来可还好?”宋远山一手提着酒低头迈步入内。
这处大理寺监狱有重兵把手,寻常人还真不好入内。
明明心里慌的紧,可柳媚儿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挺直身背出声:“宋太傅为何来此?”
宋远山见她满眼的防备,心想她难不成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柳兄此次入狱,宋某也很是忧心,自然想着来看看。”宋远山自顾自的入座,而后倒着酒水。
柳媚儿从容的坐在一侧,心想宋远山不会想要下毒谋害自己来营造畏罪服毒的假象吧。
毕竟宋远山下手一向狠毒,当初的士族和元家哪一个不是被他背刺。
他仍旧面上带着笑,实则手里满手的鲜血。
“宋太傅有心了。”柳媚儿打量宋远山神情,视线瞥见他倒酒手腕的朱红玉链,忽地怔住。
“柳兄,不如痛快饮一杯?”宋远山递着酒盏出声。
忽地缓过神来的柳媚儿并未接酒,而是平静的应:“我不喝酒。”
上一世柳媚儿临死前曾经模糊的看过这串玉链,那人亲手执刀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杀死。
“莫非柳兄怕酒里有毒?”宋远山笑着自己先喝了口,心想其实主要是想借酒让柳媚儿签下供词画押。
不过宋远山见牢门外一直不曾离去的官差,多少也明白恐怕是长公主特意安排的人手。
柳媚儿后背直冒冷汗的看着谈笑自若的宋远山,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这人真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既然柳兄不想喝,那就算了。”宋远山有的是法子慢慢折腾人。
本来想着如若长公主能够顺利的按照计划和离,那自己就放过柳驸马。
可现下宋远山才发现就算长公主面上没有表示对柳驸马的在意,可实际已经是在处处开恩。
寻常监狱哪有这般待遇,别说床恐怕凉席子都不一定有。
宋远山心间的嫉妒再次不止尽的燃起,上一世自己那般努力,长公主却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这一世宋远山已经下定心思,就算自己得不到,也决不能让旁人得到。
既然长公主想要护住柳驸马,那想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开脱罪责。
太子姜惠周围还有一党士族官员在蠢蠢欲动,就算动不了长公主,可动柳驸马却绰绰有余。
柳媚儿看着宋远山低沉的离开,整个人还有些惊魂未定。
上一世那追击自己的车马人手,柳媚儿现在回想那些绝不是什么姜国地方叛乱军队而是一伙匪徒。
看来宋远山是在私自囤积兵马。
春雨连绵不断的下,大理寺卿朱真奔波数日核查柳扬柳明的证词去查探当日贿赂官员的银票。
银庄掌柜交出柳扬柳明取银的银票,大理寺卿朱真随即通过银票查探那些银两的去处。
这般半月过去,朱真好不容易查到一礼部小官,那官员却早在抓武家党羽时就被流放。
而当朱真再想去调回那小官时,小官在路途之中染疾病死了。
虽然无法追查到底幕后官僚是谁,不过银票的来处已经证实是出柳家茶铺银两,而柳家茶铺名下是柳安所有。
按理事情到这应当已经可确定柳驸马与此案无关,朱真再次提审那柳家两子弟。
柳明柳扬跪在堂内,朱真坐在主堂,而一侧则是监察的宋太傅。
“大人,我们证词没有作假。”柳扬胆怯的看着一旁喝茶的人。
朱真却有些嗅到不对劲。
他们难道认识这位宋太傅?
待结束堂审,朱真与宋远山一同入王宫汇报案情,长公主和太子姜惠同在后殿。
太子姜惠对于宋太傅的学识一直都很敬佩,只不过对于这人却有些不太信任。
当初武家兄弟公然迫害王室子弟,宋太傅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可想而知此人心性之无情。
而朱真是朝堂有名的刚正不阿,太子姜惠知道他的名声。
对于此次柳驸马一案,不仅朝臣议论纷纷,就连太子姜惠身旁的谋臣和先生们都各有各的说法。
可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却都是长公主手中权势太大,将来难免危及帝位,若是能够借柳驸马来杀杀长公主的威风那也是好的。
“依朱大人所言,柳大人应是被冤枉的?”太子姜惠并不是不知道若是长公主想要包庇,满朝文武百官也只有闭嘴的份。
可是柳驸马一案还是按照姜国律法审核来处置,想来长公主是没有过分干预的。
朱真点头应:“微臣认为此案确实如此,而且关于科举泄密一案应当还有漏网之鱼。”
这一句话让宋远山不由得皱起眉头,真是小瞧这个朱老头了。
太子姜惠并未立即出声,而是先让两位退下,而后恭敬的询问:“姑姑,觉得此案当如何处置?”
对于这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太子姜惠心存感激可也心存提防。
姜苌黛看着才十四的太子,他的言行比之当初的皇帝姜丰要沉稳不少。
想来也是与他们母子那些年遭受武家兄弟的排挤苦难有关。
“本宫老了,将来太子总要执掌天下,此事便全权交给太子处置吧。”姜苌黛不想表现过于关切,更不想让太子生了猜忌嫌疑。
可现下满朝非议,姜苌黛知道自己必须要表露清楚自己不想掌权天下的心思。
否则太子也只会变成姜丰那般防备疏离,到时难保不准再有第二个或者更多个武家兄弟出现。
太子姜惠有些始料不及,本以为长公主会强势表达诉求,没想到却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而且方才长公主明示自己要让权,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妥协吧。
当日晚间王宫传出太子亲诏,柳驸马无罪出狱。
大臣们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可意外的是太子发的亲诏。
深夜里姜苌黛乘坐马车停在大理寺外,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乌黑的夜空没有半点光亮。
马车wài • guà着一盏琉璃灯罩照亮些许角落,姜苌黛知道太子会放柳媚儿出狱的。
因为知道太子姜惠想要权,而自己现下只想要媚儿平安。
姜国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内斗,而是尽早调整军队防务来处置周边国家的dòng • luàn。
有时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而姜惠目前来看,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君王继位者。
因为他懂的要权,也懂的把握分寸。
柳媚儿从牢道里一层层转出来时,外面的雨水还有些凉的紧。
那夜幕之中一盏灯盏照亮视野,柳媚儿望向撑着伞迈步走来的身影,眼眶莫名有些热。
姜苌黛将她揽入油纸伞下低低道:“媚儿,我们回家吧。”
“嗯。”柳媚儿莫名有些感动。
这还是柳媚儿第一回听到黛姐姐提到家这个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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