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青叹口气道:“你将两个孩子抛在宫门外就消失了,我们找了你好几年,因为师父和我们都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很深的误会。”
谷云平不为所动。
于白青耐心地说:“请谅解我只能这样与你讲话,如果我现在将你的绳索解开,那你就又会跑开,我就没有机会向你解释这些。虽然师父他老人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们他心中的宫主之位最佳人选,但是我一直觉得当初是非你莫属的。”
“单师弟忠厚坦诚,关怀体贴,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爹,可是他于练功方面并不肯像你那般吃苦。我呢虽然练功也算用心,但毕竟功夫与你比起来还差一筹,而且,你恐怕不知道,莫攀的娘过世之后,我就跟师父谈过这个问题,我说过无意跟着师父学他身上的秘术,你是知道的这未来的宫主才有机会跟着师父学秘术,其实就是师父默许我放弃竞争这个宫主之位。”
谷云平的眼睛亮了一亮,忽的又黯淡了下去。
于白青道:“谷师弟,你想,如果师父一直以来就想将位置传与我,那怎肯轻而易举地就同意我的想法?除了咱们三个肩并肩的师兄弟之外,其他师弟年龄都小很多,所以我想师父心中其实一直就想把宫主之位传给你。”
谷云平抬眼看了看他:“到了这个时候,你想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怎能相信。况且这宫主之位现在该给谁,与我已无半毫关系。”
“谷师弟,你错了。只要你肯回头,回到阪长山,回到师父身边,将两个侄儿的无常印解了,我们还是一家人,师父他很看重你,此次我出来找你,一直叮嘱我劝你回山。”
谷云平摇摇头:“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孩子的名字都带“莫”字,你们才是一家人。”
于白青心头一紧:“以求的事儿我正要向你说明,这个是我的疏忽,我当时喜欢以求,就向师父言明此生非她不娶,师父问过以求,以求也点头应允了婚事。我哪里知道你也钟情于她?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会让给我?是吗?”谷云平气愤起来。
于白青一怔,他慢慢地点点头,声音中带着哀戚:“如果她嫁的是你,那么也许就不会死。”
“是你害死了她,害她为你生儿育女,否则她还是那么亭亭玉立地活在这个世上。”
两人都静默起来,思绪都飘回到了莫以求十五岁行及笄礼的那天。
那一天,平日里冷清的无名宫也热闹起来,宫里宫外,山上山下颇有些交情的客人聚在一处,只为莫易的长女莫以求的及笄之礼。
莫易这个人平日里是不大喜欢结交人的,同时也颇为讨厌凡俗礼节,所以及笄之礼的程仪是简化又简化了的。
平日里莫以求都是无拘无束的,因为母亲过世早,成日里的衣衫都是合身即可,头发也是随意披散,很少装扮。
当她被梳头加笄之后,去房内更换了一套新衣裙,转身出来时已经判若两人。
及笄时,莫以求满头乌黑的秀发被一支银簪挽住,盘成精致的柳叶簪,额前坠着一根蓝色花朵,黄色蕊心的华胜。她的身上是浅黄罗裙镶银丝边际,腰系一条玉腰带,凸显身段窈窕动人。
于白青和谷云平就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内心的怦然而动。
平日里娇憨的野丫头竟然是这样的亭亭玉立!对,是谷云平说的这个词儿,莫以求当日给参加程仪的每个人留下的就是这样美好的印象。
然而,谷云平的思绪被这个忽然涌现出来的“然而”打断了。
然而,美好的一切已然成为泡影,过去的一切仿佛一树的花开,开过之后就了无踪迹,剩下的只是秋风起,黄叶落。
于白青有些无奈地看着谷云平:“其实有些事情都是阴差阳错,并不存在谁工于心计,也不存在哪个人要对你不利。谷师弟,你的性格要强而又清高,有时心有所想,但是你不说出来,大家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当时你能够主动一些,也许事情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谷云平闭了眼,平静地说道:“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解开无常印。也许事情真的是天意弄人,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到现在为止也回不了头了。你也莫再追问什么无常印的解法,我这里告诉你这个无常印没有解,要杀要剐随你便。”
于白青的心一阵抽搐,谷云平的眼睛看着他的,眼底潜藏着一丝讽刺。他伸手掏出身上的匕首,慢慢走向这个身子被捆缚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谷云平看着他缓缓地靠近,心中的冷意弥漫上来。
于白青深吸一口气,匕首向谷云平身上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