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单莫比将三个传到大堂,请他们谈第二个财产继承案的结论。
杜鸣觉得自己在前一个案子中失利了,有些怏怏不快。
单莫比请他先谈自己的看法,他打起精神道:“这个案子是普通的财产纠纷,当朝律例规定父母遗产不能由不同姓的人继承,但也不能由不同宗的人继承,所以如果按照律例严格来操作,郑晴和周九龙都不符合财产继承规定,应该判给同宗同姓之人继承。”
单莫比不置可否。
史亦临朗声道:“杜兄说的的确符合当朝律例,如此操作自然是从依法角度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违背了过世的周原文和周柳氏的意愿了。”
单莫比问道:“那史大公子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史亦临脸上表情一变,他深深看了单莫比一眼,道:“这几日打扰单大人了,我不过就是闲极无聊,凑个热闹,过些日子定然到府上赔礼。”
然后,他看看蒙柔宁道:“还是请这位神探来谈谈吧,我洗耳恭听。”
蒙柔宁淡淡扫了他一眼,向单莫比施礼道:“大人,在下觉得这个案子虽然看似简单,其实结果的影响要远胜于其他案子。您看,任何一朝的律例都不可能将所有的情况囊括进去,而日常生活中事情是无奇不有的。郑晴自小过继给富户周原文和周柳氏,已经承欢膝下十余年,同时也在两人病榻前服侍多年,周原文和周柳氏临终时将家产留给郑晴也是死前商定好的,这些邻居都可以作证。
那周九龙曾找到郑晴,想要娶郑晴为妻,郑晴拒绝了,因此周九龙怀恨争夺遗产。如果郑晴不符合律例规定,周九龙其实也不符合继承的规定,所以他实际上没有把握争到遗产,只是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郑晴得到,是一种肆意报复行为。
所以,郑晴是守孝道为老人养老送终的一方,周九龙是贪图美色和钱财,自私自利蓄意破坏的一方。虽然这不是律例方面应该考虑的,但是却是决定着社会风气的好与坏的关键问题。
所以,我想这个案子不涉及到如何判定遗产归属的问题,因为遗产已经在周九龙递状子之前成为了郑晴的财产,而并没有周原文同宗同姓的第三人出现,所以只需判定周九龙上告不成立即可。”
蒙柔宁的话音一落,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单莫比心中一动,心想:怪哉,竟然和我不谋而合。
史亦临拍手赞道:“妙啊!蒙姑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是这个意思。”
杜鸣眼中露出叹服之意。
然后,单莫比问道:“这个案子的确判得四两拨千斤。本官还有一事要问,蒙姑娘找过来的李贵可是真的亲眼所见万有力放火?”
蒙柔宁轻轻摇头:“并没有,我只是给了他些好处,让他帮我这个忙。我在去今春巷子查看被烧毁的房子时,看到窗子框和门框虽已被烧,但依然能看出边角曾经被钉子深深钉牢过,这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案卷中说万达有和妻子万方氏身体上无其他外伤,但是临死前有苦苦挣扎求救的痕迹,两人最后的尸体一个是在门框边,一个是在窗框边。显然是想从门口和窗口逃生,但是门口和窗口被锁住了或封住了,一直出不去,被活活烧死在门框边,窗框边。
我也只是根据这些情况猜测,既然万有力是个木匠,那就能解释通这窗口和门口是怎么被封住的,所以我让李贵只是含糊地说看到万有力在窗户上钉木条,看见着火了,但没说封门在先还是封窗在先,以及如何放火,因为细节问题一旦对应不上,就会让万有力起疑心,怀疑李贵诈他。”
杜鸣起身道:“蒙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略和胆识,在下愿赌服输。只是,能否请教姑娘师出何门,也好让杜某输得明白。”
蒙柔宁还未讲话,史亦临来神了,抢着说道:“这个我可知道,说起这蒙姑娘的师父啊,大名如雷贯耳。”
杜鸣扔出一个名字来:“是蒙兵求对不对?”
蒙柔宁浅笑了一下:“是在下的外祖。”
旁边的人顿时颖悟过来。
杜鸣道:“在下此次输的心服口服,”
然后,他对着单莫比作揖道:“单大人,在下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就此别过。”
单莫比回礼道:“哪里,杜前辈学识也很出众,这次破案,杜前辈也有一份功劳,不必过谦。”
待杜鸣和史亦临走后,单莫比转头看向蒙柔宁,深深作揖道:“没想到我一个区区县令,竟请到了蒙兵求的徒弟做师爷,三生有幸!”
蒙柔宁大方地回礼:“大人答应聘我做师爷了?多谢大人赏识。”
“不知蒙姑娘许诺了李贵什么好处,可否由我代劳。”
蒙柔宁一笑:“这个无妨,就当是本姑娘为大人当师爷的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