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机心里的那点犹豫终于灰飞烟灭,回车拿了伞就向山上冲去。
看见郁斯年的时候,他正用手撑着树干,刘海狼狈地散乱在眉眼上,矜贵质地的西裤上沾满泥泞。
他死死咬着下唇,唇瓣被他咬出血沫。
司机一声惊呼:“少爷!”
待到他把郁斯年扶回迈巴赫,郁斯年几乎是跌坐在后座上的,待到雨水淌尽,依然有豆大的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滴落,脸色一片青紫。
他脱力地仰躺在座椅上,车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传来。
纪乔真告诉他,他们所有的过去都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华美的、虚幻的、却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梦境。
但若没有遇见纪乔真,这样温存的梦,他连梦都不敢去梦。
-
郁斯年的腿伤加剧恶化,已经无法支撑他回到之前的城市。只能就近入住医院,换了批照料的护士。
郁斯年一觉醒来后,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郁宅,那里有纪乔真画过的壁画,有他们一起种过的相思树,有无数他们欢爱过的痕迹。
也许回到郁宅,他就可以说服自己,那些真实的回忆不可能是假的,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沉湎在这场梦里。
眼见郁斯年起身,小护士仓皇地扶住了他,焦急道:“郁先生您要去哪?!”
她的柳叶眉深深蹙起:“郁先生,医生说您要是再不注意,恐怕会留下后遗症,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听到“郁先生”这三个字,无数的回忆携着心脏的搐痛席卷而来,郁斯年眸光骤然一沉:“不要叫我郁先生。”
小护士吓得咬到舌头:“郁先……”
郁斯年态度近乎恶劣:“我说了,不要叫我郁先生。”
小护士不敢再言,郁斯年也没有再挣扎着起身,这场梦是时候醒来了。
若是他废了一条腿,恐怕真的会失去让纪乔真爱上他的资格。
这年代的医院已经装修得很豪华,和之前白花花的墙壁床单不一样,除了添置的医疗器械,乍一眼看过去和五星级酒店套房别无二致,甚至装扮成了和郁宅卧室书房一样的暖色调。
可是再怎么好看,也不过一个华美囚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