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东辅烈日高悬,犹如炽热烤炉。
位于老城区的某条街道路口,竖立着一块方形的路牌,上面蓝底白字地彰显着四个大字:东安老街。
住在这条东西向的老街上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东辅的当地老土著,住着老旧的四合院式的矮房屋。他们将临街那一面的倒座房改成了门面房,经营着五花八门的行当,市井嘈杂,满含人间烟火,是最原原本本的老东辅面貌。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缓缓停在了街口,梁云笺打开车门的同时,也不忘了对坐在副驾驶的那位中年男人说一声:“刘叔,我下车了。”
被称为“刘叔”的这位中年男人是宋瓷的司机:“下午几点来接你?”
梁云笺:“不用接,我自己回家。”
刘叔:“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梁云笺笑着下了车,单肩背着书包,用另外一只手关上了车门。
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点,老街的早高峰已过,临街的店面虽然都开着,但街面上却没什么人,所有的东西都带着一副颓态,像是被烈日晒蔫了。
和街道上其他商铺比起来,位于街口北侧的第一栋院子十分的突出,因为它是这条街上唯一没有被改成门面房的院子,风雨不动地保持着老四合院的原貌,门口的台阶两侧还伫立着一对镇宅的石狮子。
梁云笺背着书包,走到了这座四合院门前,抬头看向了挂在门楣上方的黑色牌匾,其上用金漆描摹着四个龙凤凤舞的大字:陆家武馆
此时此刻,武馆的大门紧闭,位于左侧的那扇深红色的门板上,贴着一张白色的通知,上面用黑色的字体打印着一段话:陆师父去给影视剧组当武术指导了,一个月后归,期间不招收新生;团课正常,由其弟子代课。
朱漆大门紧闭,梁云笺莫名有些紧张,不敢贸然敲门,先给陆云檀发了一条微信:
其实他在五分钟前就已经给她发过一条消息了,但是她没回。
这次也没回。
又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陆云檀那边依旧杳无音讯,无奈之下,梁云笺只好敲门。
没过多久,门内便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门开了,开的却不大,仅错开了一条逢,然后,一个剃着平头的圆脑袋从门缝里冒了出来:“你找谁?”
这颗脑袋属于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人,肤色黝黑、长相端正,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式练功服。
显然,他很有可能就是那张通知上所描述的“由其弟子代课”中的弟子。
由于这颗脑袋冒出来的太突然,犹如一颗忽然从土地里冒出来的光滑的蘑菇,梁云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依旧不失礼仪:“您好,我找陆云檀,我是她的同学。”
蘑菇弟子眼睛微微瞪大,一脸警惕地看着这位突然找上门的小帅哥:“你找她干嘛?”
梁云笺:“我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复习。”
蘑菇弟子彻底瞪大了眼:“她还知道学习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梁云笺:“……”
蘑菇弟子开始怀疑梁云笺上门的目的:“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梁云笺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复习功课。”
蘑菇弟子盯着他看了三秒钟:“你等一会儿。”话音还没落呢,他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落了锁,身形迅速地从一进院窜到了二进院,急急慌慌地跑到了东厢房门前,急切地拍了拍房门:“大师兄!大师兄!”
喊完两声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动静可能有点大,赶忙闭了嘴,惊慌失措地看了看正房,又看了看对面的西厢房,生怕惊动到这两间房子里面的二位主。
很快,东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位气质卓然、面若桃花的美人出现在了蘑菇弟子眼前。
美人身形修长高挑,身一套纯白色的丝绸唐装,如墨般漆黑浓密的乌发在脑后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简单朴实的木头簪。
美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黑骨白面的折扇,从房间里走出来后,抬手用扇子在蘑菇弟子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开口竟然是个低沉的男人嗓:“催命呢?喊那么大声?”
蘑菇弟子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位陆云枫师兄的开口炸——他初来陆家的时候,和不少人一样,都以为陆云枫是个女的,还是个美女,然而等他一开口,却震惊了他全家。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大师兄的造型装扮一点都不娘,唐装和扇子都是男款,行为举动也是标准的老爷们儿,就是长得太美了,男生女相,再加上他有留长发的爱好,所以总被误认为女人。
不过男人留长发也不是什么变态或者丢人的事,这世界上留长发的男人多了去了,要怪就只能怪他长得太美了。
哎,美,是原罪!
“什么事?”天气太热,陆云枫一把甩开了折扇,冲着自己摇了几下。
蘑菇弟子压低了嗓门,语气却依旧急慌慌:“门外有个小帅哥,说是来找云檀的。”
陆云枫摇扇的动作一顿,眉头一蹙:“什么帅哥?找她干嘛?”
蘑菇弟子开始形容小帅哥的模样:“高高白白,玉树临风,一看就是好学生,小女生都喜欢的那种男神。”
陆云枫气急败坏:“我没让你夸他,我问的是他找云檀干什么!”
蘑菇弟子心里委屈:不是你问的什么样的帅哥么?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他和云檀约好了今天一起学习。”
陆云枫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起什么?”
蘑菇弟子:“学习。”
陆云枫:“……”
陆云枫:“隔壁王婆都不信。”
隔壁王婆,今年九十了,老年痴呆症多年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