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承认,他不知道二房赵静斫的根系何其之大、何其之深。
“你外祖父这一辈,赵府嫡出唯他们兄弟二人,想来你也从你母亲口中知道,你外祖父赵静鉴是个纯粹的读书人。”裴子期继续说道,“而赵静斫不同,他一边借着家族的影响力,暗地里料理自己的生意,不断铺开,一边又自诩是门第书生,靠着赵府名声拉拢众多门生,送他们到官场各个位置上……这么些年下来,他织的网早已密密麻麻。”
既不缺财,也不缺人。
樊凡身后直冒冷汗,湿津津的。
再回想,从知道母亲的身世之后,他就一直在鲁莽行事——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足够惜命,实际却是像一只摇头晃脑的虫子,撞入赵静斫的网中。
幸亏有老师拉了他一把。
“所以,当他野心膨胀,不想有个长房挡在他的前面,想霸下整个赵府时,即便是赵老太公也奈何不了他。”裴子期解释道,“赵静斫不顾手足之情,父子之情又岂能掣肘他。”
樊凡无言沉默。
他既在懊悔自己的冲动鲁莽,又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挫败。
樊凡低头,有意躲开老师的目光,喃喃道:“所以,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是吗?即便我想方设法成功杀了他,也拿不回我母亲的身份,是吗?”
他没有放弃,只是暂时的无力,让人感到不畅。
“这都只是暂时的。”裴子期安慰樊凡道,“在蛰伏这一点上,你该好好向你师姐学习,她对国公府的怨恨不比你对赵府的怨恨少,这些年她一直在谋划。”
樊凡脑中浮现宁楚那张带着薄纱的脸庞,想起她那种寡淡中带有杀机的性子。
克父、克母、克夫,这么一个名头盖在宁楚头上,不仅痛失亲人,还要裹了尖刺隔世自居,宁楚要拔的那棵树,或许比赵静斫还要庞大一些。
“老师,我该怎么做?”樊凡真诚地问。
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代表,樊凡已经明白了,现在或者说是接下来的好几年,都不是他复仇的时机。
“蛰伏,成长。”裴子期回应道,“不管是从商还是从官上,只有你的根系长得与他一般大的时候,你才具备分庭抗礼的条件。”
樊凡明了,心中有了基本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