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定定地看着钟谙,如魔怔了一般。她想不通,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这么冷静。
很多年后,杨若大仇已报,漂泊多年的逃亡生涯让她身心俱疲,无数次有过轻生的念头,无数次质疑过“视万物为刍狗”的天道,在生死边缘反复动摇,几乎走火入魔。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此情此景。
那一年,年仅十二岁的钟谙,无惧无畏,面容虔诚地念着清心咒。
几息之后,季双宿身上的冰霜终于消失,钟谙灵力耗尽,瘫软在地上喘着气,忍不住骂道,“说好的正道弟子,发起疯来和妖兽似的,居然无差别攻击!”
季双宿显然保留着刚才的记忆,他有一瞬的愕然。然而看到钟谙被冻伤的双腿,那上面残留的是他最熟悉的灵力。
少年瞳孔一缩,当即冲到钟谙身边,一掌挥退她双腿上自己的寒冰剑意,握着她的手渡去灵力。
过了良久,钟谙的双腿才恢复了知觉。季双宿面色难看,眼中满是愧疚,这是他第一次不再别扭,认真地直视她,喃喃道:“抱歉……另外,谢谢。”
钟谙精致可爱的猫脸上,镶嵌着一对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这双眼清澈地让季双宿想起师父教他剑法的第一天,指着天空璀璨星河的一角,缓缓说道:“宿儿,看到了吗?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那边就是北落师门。”
他习《太上北落剑法》,冥冥之中似有感应,几乎是一瞬间就记住那颗星,它是自己迷茫之时的指引。
今夜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但是刚才他的身边依然有一颗北落师门。
她显然还没长开,让季双宿先前怀疑她不是正派弟子还有个原因,要说钟谙这个小姑娘,气质奇怪又有点邪门,所谓的邪门就是她做什么说什么的时候,好像总能吸引人的好奇心,让人无意识跟着她与众不同的思维走。
就如同浑然天成的玉石,不用雕琢就能清楚它的可贵。
毫无疑问,她的魅力不在外表,更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别人对她的言听计从也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她好像总能让人发自内心地欣赏、敬佩。
“别谢我,”钟谙白捡了他的精纯灵力,丹田内气海充足,可比自己吸收吐纳方便多了。她心中暗爽,低声说,“大佬,我可没想舍己为人,只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刘修然和杨若可以跑,她这个练气初期的菜鸡可不敢跑,毕竟她和季双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季双宿刚觉得她有几分可爱,闻言又不知为何,板着张脸不再说话,是个傻子都知道他在生气。
四人心中各有心思,休整片刻很有默契地动身继续上路,西北方越发靠近,寻宝蜂的行为也越发明显。四人出发的第三日,在一处山谷前面,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季双宿突然开口了。
“这个天材秘宝是一把灵剑,”他推测道,“恐怕就是真武秘境开启的原因。”
钟谙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随后立即叫住杨若,“把你的寻宝蜂收起来。”
“怎么了?”
“我想,恐怕不止我们一方势力寻到此处,到时候遇到别的人,你的寻宝蜂会引来麻烦,”钟谙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杨家就是因此而亡的匹夫,新兴世家,无依无靠,被人灭门也无处伸冤,才落得任由圣兽教歪曲真相,将黑的说成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