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的确不需要这样做。经过宋心愉调整编排的《BellaCiao》是完整且精致的短节目,何焕在音乐开始时已经可以很快进入状态,松弛的肩背和闲适的神态下,仍然保持压步效率与进入跳跃前的速度,在并不胜在复杂而突出视觉上快速的进入步法后腾空而起,完成了第一个萨霍夫四周跳。
在这之后的跳跃也都顺利成功,直至最后的定级步法,何焕当然不会在擅长的领域马失前蹄,频繁的换足和不同步法衔接的切换与越来越快的配乐节奏相得益彰,情绪也随着喷薄而出的速度越来越强烈。最后的结束动作时感染力达到极致,何焕和松了口气。这套节目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进入完全不熟悉的曲风和领域,原本以为自己更擅长的自由滑会效果更好,谁知道短节目却成了今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亮点。
宋心愉对他没有胡乱加难度的行为给予高度评价,十分满意,虽然最后得分低了尹棠,但这点分数可以说微乎其微,只有何焕有点不爽,觉得差得再少也是差。然而还有两个人没有出场。
埃文斯这赛季的短节目选曲是经典蓝调音乐《AtLast》。不管是滑爵士还是蓝调,埃文斯都独有一套,冰上他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大奖赛分站赛因为伤病退出后,埃文斯新赛季的两套节目就像个谜,无人知晓到底是如何演绎,今天在本赛季重要也是最后一个赛事上首演,竟然也巧妙吻合短节目选曲《在最后》的名字。
何焕下场时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场边,而埃文斯已经开始冰上热身。这个人似乎是加拿大冰协的官员,从前有陪雷普顿与埃文斯一同等分,算是眼熟的面孔,但略微透出诡异的是,为什么雷普顿没有出现?
他应该是来了的。世锦赛重合都灵滑雪旅游旺季,酒店紧张,何焕和国家队住在一起又与尹棠一个房间,赛前尹棠看视频的时候他无意看到几眼,雷普顿赛前还接受了采访,说埃文斯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不会影响比赛状态。以前听宋心愉说过,像雷普顿这样的老派教练最看重临场指导,比赛前的合乐状态与成套里细节的临时更改息息相关,一切以现场为基准,当场对选手进行最有时效性的指导比赛前鼓励要重要的多,所以有埃文斯的比赛必然有雷普顿教练指导的身影。
何焕疑惑的时候,音乐已经开始,《AtLast》极其舒缓悠扬,仿佛是奥运会结束之后的第一个赛季,新周期开始,大家都稍微放缓台面上的节奏,只是在台下仍然突破自我。
埃文斯的表演依旧很有布鲁斯的味道,滑行也依然速度不减当年。但在起跳的一瞬间,何焕却看出埃文斯屈膝时的犹豫,只是迟缓一刻的动作,蓄力力度大打折扣,在空中的高度不够,强行展开四肢最后落冰时,他重重摔倒在冰上。
观众发出诧异的惊呼,这是埃文斯极为擅长的四周跳,本来就少有失误,再加上人人皆知他之前身负伤病,许多人都十分担忧,前排有些冰迷甚至站了起来,意识到还在比赛行为不妥又马上坐下。
埃文斯站起来的速度很快,追赶上音乐的节奏。他的编排偏难,一个跳跃结束没多久就是三周连跳,然而这次他或许还是因为之前失败跳跃的原因,节奏大乱,二连跳的第一个路兹三周起跳准备不够充分,落冰时摇晃不止,强行接上后外点冰三周跳的结果就是周数不足,落冰极为勉强地站住。
这样的发挥实在有失水准,尽管最后一个阿克谢尔三周跳埃文斯勉力完成,但仍然有落冰的瑕疵,他不得不单手扶冰才维持住了平衡。
整个节目支离破碎,结束动作仿佛是灾难的终结、一种对埃文斯和所有其他人的解脱。虽然还是有安慰鼓励的掌声,但在眼下这个竞争激烈的男子单人滑世界里,这样的失误就意味着失去竞争金牌的资格。
何焕觉得埃文斯也是知道的。他低着头很久才恍惚意识到要行四面礼,依旧动作到位端庄标准地行礼、鞠躬,但眼中的疲惫与失望是礼貌无法掩饰的悲伤。
分。自从何焕开始比赛以来,从没见埃文斯拿过这样低的分数。
仿佛冥冥之中就是要对比老将的黯然和新生代的强势,麦考尔在下一个登场。
《卡门》原本在这一众大佬或是另辟蹊径或是开创流派的选曲中过于平平无奇,甚至可以拿平庸来形容,但却因为埃文斯的失利,和大家短节目选曲趋向悠扬节奏风格的因素影响,一首旋律耳熟能详表达情绪激烈酣畅的曲子太能扫去冰上短暂的阴霾与撞开观众渴望精彩和澎湃的心。
这块冰场终于燃烧起来,为青春、为激情,为少年意气风发的飞扬。稚嫩到单纯的直接在有了对比后竟然也显得难能可贵,麦考尔把《卡门》中炽热爱恋的献祭感渲染到淋漓尽致,他只是每个动作都充满力量,就象征这种生命力无限的爱与恨、嫉妒与迷恋。
只是这样对比实在太过惨烈,在埃文斯惨淡混乱的节目后,成功的路普四周让观众陷入疯狂,冰场似乎又回到所有人最熟悉的状态,音乐在斗牛舞曲里达到极致,戏剧感感染着每个人。
而麦考尔的跳跃难度和出色的完成都决定这将是他一战成名的比赛。
就像是自己当初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