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焕赶来,马文教练终于松了口气,他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角有汗珠的痕迹,何焕意识到教练身体不好,在麦考尔开口说话之前先一步拦住他说道:“马文教练好像不舒服,你先带他回酒店休息。”
麦考尔风风火火总是很冲动,逗留这里看人吵架未必合适,他一听教练身体不好更加焦急,也不顾马文教练的担心,硬是拽着他离开,临走前马文教练低声对何焕说:“千万不要让埃文冲动……他或许会愿意听你的劝说……我已经尽力了。”
尽管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为了安抚马文教练,何焕还是郑重点头。
能看出埃文斯还是担忧自己旧日同门师兄的,目送马文教练离开之前,他都没有再开口,当麦考尔的背影也消失后,他才重新看向自己的教练雷普顿:“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开始滑冰以来第一次为自己做得决定,绝不会更改了。”
何焕走进楼梯间,关上身后的门,他现在也知道人言纷扰多事,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少一个人听到总有少一个的好处。
雷普顿怒极反笑,“我没有放弃你,结果是你自己要放弃自己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埃文斯的平静里有种何焕从没见过的坚定,他这次不再是顺从温和地去肯定教练的一切要求,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又让您失望了?那在下一次失望前,看来我选择离开您和您的俱乐部是正确的选择。”
埃文斯要离开从他六岁起就带他训练的教练了。
雷普顿是埃文斯的启蒙教练,从第一次上冰至今,无时无刻不陪伴在他身边,给予指引和光明,现在到了结束的时间,就连何焕这个局外人都惊诧不已。
他非常不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马文教练是因为知道埃文斯唯一圈内好友是自己所以才找他来劝说,但不是什么事都能劝和解决,有些矛盾永远无法调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除了安静给予不了任何态度的旁观者。
“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吗?”
雷普顿盛怒之下面颊与脖子都呈现剧烈的红,何焕忽然想起老教练今年年近七旬,千万不要身体上出什么问题,一直不肯说话的他这时不得不开口:“不如等冷静后再听听对方的想法,吵架未必能吵出你们想要的结果。”
“我很冷静。”埃文斯看着何焕,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从没有这样冷静过。”
“我需要在现在、立刻明白一切。”雷普顿也分毫不让。
何焕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劝说的余地,又怕真的吵出事情旁边没有人在出了岔子,只好继续站着,防止两个人出现更大摩擦。
“教练,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次,就这一次,我需要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了。”埃文斯恳切的语气中饱含浓浓的悲伤,“我很感谢能在你的指导下走上冰场,但我……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雷普顿坚决地摇头,“你觉得我没有给你做自己的自由?你已经站上过巅峰,体验过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感受后,你怎么甘心重新沦回平凡?什么追求自由,你是在畏惧,畏惧我对你超越自己超越新的挑战者的要求,你是失去了斗志,什么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期许而滑冰,为了最原本的梦想去努力,都是失败者无能的借口和掩饰!”
“我可能会选错,会在通往正确答案的路上稍微走错一两个岔路,但至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不会再后悔了。”埃文斯用更坚决的语气说道,“就算会后悔,至少我不用在每个深夜无法入睡的夜晚,一次次躺在床上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质问自己‘你是谁’了。”
雷普顿看着他眼睛抬高声调说道:“你是谁?我能告诉你答案,何焕能告诉你答案,每个知道你名字的人都能告诉你的答案:你是埃文斯·埃利斯,是奥运冠军世界冠军,是男子单人滑大满贯的首个突破者!但现在,现在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