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康复师都仿佛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何焕听见他说道:“太不容易了,你是我见过恢复最快最能忍耐的病人了,休息一下吧,肌肉和创口始终保持紧绷也无益于康复,在松弛和紧张之间频繁切换能更好恢复机能。”
“也没你们说得那么吓人。”尹棠早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话像是从他牙缝里一点点滴漏出来,没有半分力气,然而却要强得不行。
“快坐下吧你!”胡教练拉他休息,康复师也笑了,何焕还没找到机会主动出声,身后忽然响起严厉的女声。
“这是康复中心,康复疗程是不能旁观的,闲杂人等不能在这里久留,探病也不行,您赶快离开吧!”
一个护士发现何焕,说话毫不客气,屋内三人都看过来,何焕被质问的语气和讶异的目光夹在门口,一时进退维谷。
“小何啊!护士长护士长,没事,是我们队里的小孩子,我叫他来帮忙带点小尹的东西跑个腿,不是外人。”胡教练反应最快,替何焕解了围。
护士长打量几眼何焕,又看了看胡教练,严厉的面孔不为所动:“全中国人恨不得都认识他,你说他是你队里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奥运冠军何焕什么时候进国家队啦?康复中心的规矩就是这样,谁来探视也不行,宇宙冠军都不行,不许打扰病人的治疗和休息。”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何焕向后走一步,撤出护士长的警戒范围。
这时,忽然尹棠开口了:“我们本来是要在外面见面的,但我实在走不动了,等我歇好了就出去。”
“那就只能一会儿。”护士长又叮嘱一次才离开。
胡教练似乎对何焕的无意出现很是开心,招呼康复师去看尹棠昨天照得新片子,就留下两个年轻人屋内屋外对望。
“干嘛?还要我朝你走过去?”尹棠坐在原地瞪他。
何焕脱掉鞋子走上地毯,无声走到尹棠对面席地而坐,“我知道你动了手术,但不知道这么严重。”
“卸我条腿参加残奥你才能用眼睛看得出轻重。”尹棠快连嫌弃何焕的力气都没了,一句话要喘好几次才说完整,“今年可能我要错过分站赛了。”
何焕愣了愣,说道:“还有大半年时间,都不一定恢复好吗?我之前有听教练说过,说你手术很成功。”
“手术倒是成功,但恢复原有训练水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反正等呗,奥运会肯定能赶得上,就是不知道状态怎么样。”
尹棠语气轻描淡写,但何焕知道以他素来争强好胜的脾性,心里指不定有多焦躁无助,只是在自己面前绝对不会表现罢了。作为选手,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最好的回答只有一个。
“好,那我奥运会等你。”
尹棠看着何焕半天没说话,再开口又是疾言厉色的平常语气:“别整这煽情的,我叫你来是有事!”
“什么事?”
“本来我今年休赛期有个在韩国的商演,当时没想到会动手术就答应了,但现在去不成了,那边倒也不为难我,只是想找个代替的,我想你应该可以,要是没问题,我就告诉他们,就是不知道奥运赛季前你愿不愿意东奔西跑。”尹棠掏出手机,“听说你师兄还是客串嘉宾兼演出编舞,你要是去的话,还能见一面叙叙旧,去不?”
何焕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听到师兄,便没开口,想了想说道:“我要回去问一下宋教练。”
“行。”尹棠干脆爽快收起手机,“想好了和我说一声,但别下午打电话,我要复健。”
何焕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可又想不好该说什么鼓励尹棠,他回想自己艰难时刻别人是怎么说的,但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人生最孤独的地方,必须独自面对命运的考验和苦难。
最后他只是说:“那你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同样作为运动员,尹棠心领神会,他听腻了那些无聊的鼓励和皮肉不痒的同情,反而是何焕的云淡风轻泰然相处最让他舒服,于是破天荒还算开心地点点头当做回应,甚至还挥了挥手告别。
回到俱乐部,何焕第一时间就去找宋心愉说了尹棠关于商演的推荐。
“韩国的商演?去呗,刚好你师兄前两天和我聊天说想你了,你去散散心,说不定能给你点思路,找到自己想滑什么。”宋心愉算是对待商演比较保守的教练,越是关键赛季她越不愿意手下多多演出影响训练的紧凑安排,然而何焕情况特殊,眼下不如给他点自由空间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都好过在训练场干耗着没半点进展。
“等谢老师出院我再考虑。”何焕虽然有些心动,却不想这个时候扔下忙碌的教练还有师姐先抽身,他也并不放心谢老师。
宋心愉笑了,他知道何焕这样说已经是想好要去,她自己也暗中松了口气,或许这个时候,能帮何焕走出困境的,只有成明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还有一章!不要停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