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
她觉着,自己的脸,应该是有些烫的,最起码若是没这个妆给庇护着,她都不知道一会这个男人取笑起自己来,自己该拿什么借口给掩过去。
她回过头去,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底下座无虚席,泱泱众人,稍微是平复了一些思绪。
她忽然想起,戏楼每月都会有一天的晚上,专门的演出,那会儿的时候,底下坐的也如今日一般,满满当当的。
他们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不吵闹,只是唱到好处鼓了鼓掌,戏到终是自顾自的散了罢。
她盈盈一礼,裙摆勾着流仙,拨弄着众人的视线,翠玉鸣銮,却早已从她口中发出:
“在殿上一声启请——”
“我只得解罗带且换衣襟——”
“在头上忙把金钗摘定——”
“转身来脱凤衣卸下罗裙——”
初始君王,她是道观小姑,“家住华阴弘农郡,自幼儿薄命入空门。”每日守着三餐加素,不知外界纷扰,为欢几何。
他是君王,天底下美人无数,兮鸾如绸,只是那一日,道观之行,将他的心,牵在了她身上。
力士引荐,赐浴华清池,君王啊,你还记得长生殿的诺言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可是啊,外头呼啸的狼烟,奔来的不是荔枝,而是惊破霓裳羽衣舞的战事!
只有真正的走心之作,才能够在这唱词中,感受到当初杨贵妃心中的欢喜,到甜蜜,再到绝望。
当唱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众人都是可以看到,清姐眼中的绝望宛如一潭湖水,即将溢出。
一颦一笑,都是百媚众生,令得蜂不二都是有些怀疑,自己眼前唱的究竟是戏,还是一个人的一生。
不过,戏,不就正如人生一样吗?
她转身,踢足,手中的白绫舞出一朵剑花,凄美的眼神,落入了众人的眼里,自然,也落入了蜂不二的眼中。
绚烂的火光,将她吞噬,蜂不二的眼睛陡然一红,竟是差点叫出声来!可他生生止住了,眼眶里好似有着什么在凝聚。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略微是感到了心安,他有那么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这出戏呢?同时他也为清姐的演技很是吃了一惊,竟是带出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应该,也就那么点痛吧,毕竟这条疤,已经这么久了,不是吗?
台上的白绫,随风起曳着,托举着清姐的身体,宛如风雨中飘摇的一艘小舟,脆弱到,不堪一击。
风雨摇曳,几多飘摇,可堪回首?长生殿上,厮守如故,马嵬坡前,只叹君为朝,我为暮。戏舞不尽,舞不尽自缢白绫,唱不了哀肠宿怨,一曲一和,只一场空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