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
衡十一不叫衡十一,年轻的时候,他是单一个山的。——题记
蜿蜒盘旋的山路,一眼望不到尽头,那耸入云间的部分,被天上给遮了眼睛,只看得到云海涌动,看不见底下的攀登。
衡十一是上了点年头了。
在衡山,素有“春观花,夏看云,秋望日,冬赏雪”的说法。
来爬衡山的人,大多是慕名而来的,南岳之中,衡山为最,祝融一往,不虚此行。
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吆喝着三五个好友,成群结队的往上,大有一副势征服衡山不可的劲头;包里头各个藏着些零食作为补给,那些小女生们身上的衣服格外的好看,也增添着衡山的活力。
可衡十一不一样。
他佝偻着自己的身子,微微直了直腰,那依稀还能够看得清远处的眼睛,很是用力地往上抬头看了看,泛着浊黄。
他忽然的就笑了,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脸上的褶皱一道一道的,如同刀削一般,还不算颤抖的身子,自顾自地向前迈着。
刚降了温的衡山,就像裹了个新衣的姑娘,微微结霜的路面带着点滑,满目所见的景儿,银装素裹,衡十一握住了手中的拐杖。
说是拐杖,不过是刚路过盘山道的时候,从两道的林子里头拾来的罢,只不过这样拄着,终归是轻松了些,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爬过的距离,欣慰的笑了笑。
盘山的道儿,自然是最远的,正赶着去看雾凇的时分,那就更难爬了。听别人说,衡山经历了如此之久,盘山的小路也是多出了好几条,那些儿的道,可要近上不少。
衡十一能够看到,自己旁边同样在歇息的一些小伙子们,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无奈的笑笑,也没出声制止他们,只是眼睛里看着他们选了那些小道,心里头有些儿气。
“爬山还抄近道,那叫爬山吗?”
他摇了摇头,眯了眼旁边的林子,得了些宽余。
底下的石头坐得屁股直凉,入了冬的衡山,周遭都泛着些冷,衡十一搓了搓手心,又往手臂上搓了搓,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唤醒着有些麻木的身子,林子里剪落的阳光,落在了他的前头。
这些树,他自是认识的。
“红豆,香果,花榈木……”
碧绿的枝叶落了繁华,刚凝成的霜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剪碎的阳光给散了进来,跑出的道道明暗,看得他很是欢喜。
记忆中,每逢这个时候,衡山的景色,总是那么的好看。
他直了直身子,对着夹道的林子打了声招呼,那在旁人看来颇为怪异的样子,却没落得几分关注,就好像看不到一般。
衡十一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只有那耳畔的风,眼前的树,如同一个个的老朋友一般,陪着他不断地往上爬着。
爬衡山,自是会费些个体力的,若是思量着爬不上去了,或是图一场环山观光,旁边观光车的声音,此刻倒是格外的悦耳了。
面前的亭子四角翘起,如同散落在地落木而居的鸽翼,衡十一往前快了点脚步,他记得以前,这里是叫半山亭来着。
不过快了几步的功夫,他就不得不好生坐着休息,他瞅着旁边的那些个年轻人,一个个言笑晏晏,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由得轻声叹了叹。
他终归是老了,爬了不过半晌,就累得个气喘吁吁,但他又好像没老,总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刚出门时不过是日上竿头,待得衡十一爬上祝融后,早已是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