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如同白驹过隙,在他的脑海中呼啸而过,这些人的嘴脸,好的,坏的,都向他逼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还记得,他出门的时候,是把衣服晾好了的。
是的,错就错在,晾了衣服吧。
海水的温度将他吞噬,余付的眼前慢慢的湿润了,视线,逐渐由一开始的青色,到最后消散了去。
原来死亡,真的就暗了。
青色的火焰忽然就停了,那不断往下延伸的火苗戛然而止,沸腾的海,随着余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海面上,而慢慢沉寂。
黑色的符文消散了,连同青色的火柱,也失了声势,照这个趋势下去,湮灭,也是早晚的事。
随着余付一死,缠绕了渔村百年来的仇恨,也像是断了链一般,斩断在众人心间,一种名叫解脱的词,缓缓升起。
当年谢晏因为祭品的事而死,遗留的怨恨和诅咒,支撑着黑色的符文不断进行报复,那个痴,也是被吸引了而已。
岸上的村民沉默寡言,广阔的海水掀起波澜吞吐着呼吸,他们一个入了眠,一个栓了咒,永无交集,却还是有了交集。
所以说死亡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有的身在骨海熠熠发光。
有的罪恶。
……
青色的火焰,彻底的消弭在了世间,岸上的气氛停滞不前,清姐她们,终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现在,我们总算是能回去了吧。”
清姐笑了笑,透着那么些有气无力,成落应和着,看了眼放在岸边睡得舒舒服服的羡羡,不由得羡慕有些妖可以高枕无忧只要等最后的结果出现。
又瞥了眼自己的狐尾,看到了世界的参差。
柒怔怔地看着余付消失的地方,一口气盘旋了许久,终是落下了一声叹息,不知是在叹息着余付的死呢,还是在想着祭品这事。
不过现在想这些,倒也无济于事了。
他没有伸手去救余付,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说明了他自己的态度。
他也终于是伸了个腰,暗道声不容易。
看了看满岸狼藉,终究还是笑了的;
“回去吧。”
……
常听老人说,人死了以后,灵魂是会魂归地府的,那么身体呢?
老人们没说。
余付的身体一点点的下沉,沉没着,探寻到了海底,那遥不可及的光。
透明的骨海铺垫,他的身躯就像是有人指引一般,慢慢的坠落在这里,与这些骨海融为一体,成为他们的一员。
后面会怎么样呢?
后面啊,身体会逐渐的腐烂,承受着海底无尽的冲刷,和千百年来的寂寞,化作干枯的骨头,同他们一起,保留着前身留下的那点记忆——
历久弥新。
远远的,能看到一点黑色的印记,像是闪了一下。
估计是看错了吧。
黑色的印记漂浮着,盘旋在余付的身体旁,打着转。
不过,与其说是在打着转,更像是在打量着,这具身体到底合不合适吧。
没人看到。
也好在,没人看到。
像是叹了口气,恍惚间能够听到那一抹叹息,黑色的印记化作一道流光,从余付的额头钻了进去,一道黑色的细小符文,出现在了他的额头。
恍惚间,他的眼睛像是动了动。
一道极细的声音,盘旋在这片空间里,若是有人在的话,兴许还能够听上一道,正说的是:
“鸫明地,八月十五,敲山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