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岁的丘处机面无倦容,一路颠沛流离似乎都没有损害他分毫,微微笑道。
“刘使者身为大汗的医官,怎么会相信这等荒诞不稽之言?”
刘仲禄的脚步很是奇特,每一步迈出的长度宛如丈量过,不会多一寸也不会少一寸。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人,在下也不会相信世上有神仙之流……”
大雪山上,王帐顶的毡尾肆意飞舞,蒙古武士于冰天雪地中敞怀痛饮,角力摔跤,发出震天的呼喊声。
李志常忐忑地走进了王帐,在一排排蒙古武士观望中保持着姿态,竭力忍受着帐篷里的牛羊膻气和酒肉臭味。
一切不安情绪在看见师父背影时,总是能化解于无形之中。
万里西行被七十二岁高龄的长春真人踩在脚下,试图挡路的蒙古武士被赢弱的全真道人单手摔躺,挂在旗杆顶上的晋谒符节也被凌空直上三尺行走三十七步的金雁功摘下,一切似乎都不在师父话下。
但是此行最大的困难,此刻就端坐在这王帐之内,手掌把玩天下人的性命,酒杯痛饮着敌人的鲜血,这番所谓诏对“道德之事”简直是方天大谬。
长春真人固执地要求斋戒一旬又二日,终于同意觐见。
“志常,摒念心斋。”
丘处机抚着他的肩膀,率先走入了王帐,冷风夹带冰凌挂满衣袍,却在帐内熊熊炽热的空气瞬间融化。
李志常第二个走入,也看见了里面的人。
蒙古使者刘仲禄正候立座旁,像讨厌的虫子一样,在他的世界里徘徊不去,如果不是师父修炼有成,早就累死在万里朝见的途中了。
但让他更好奇的,是王座上的那个人。
杀戮千万的人屠是什么样,李志常想象不出来,他只看到了一个格外衰老的人。
李志常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绝不是信道笃诚之徒,因为他向来的所作所为,只会与黄老之术全然相悖。
**与野心,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熬干了那人的身体,醇酒与美人,像是饮鸩止渴的毒药催发着生命里,也让那人在短短几十年间,做到了草原千百年都不曾成就的功业。
“真人,可有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