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聚得快，散得也快。他们见没热闹可看，发出一阵唏嘘，如石沉水面，哗啦啦向四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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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暮色四合，残阳自天边拖过玫瑰金色的裙摆，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顺利完成与黑暗的交接。
他们沿着街道漫步而行，楚银一直紧紧跟在楚惊鸿身后，用身躯将他与人流隔开。
他人身高腿长，视线低垂，不时扫过周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收回到楚惊鸿身上。
背后始终有两束灼热的视线，滚烫专注，压迫感极强，楚惊鸿想要忽视都难。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停下脚步无奈转过身。
他一停，楚银也立时跟着停，两个人距离近得只有一个拳头大小。
楚惊鸿回望过来时，刚好与楚银的目光撞到一起，后者一愣，很快别过眼去。
他的眼尾耷下一点，先前要抽人时的嚣张气焰，现在肉眼可见的消失殆尽。
整个人焉哒哒的，就像是一只毛发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可怜巴巴坐在主人房前的狗狗。
因为做错了事，担心惹主人嫌恶，就此远离它，所以现在连主人的视线都不敢对上。
楚惊鸿觉得好笑：“一直落在后面，难道我的背影比这街道的风景还要有意思吗？”
楚银应了，但声音闷闷的，他乖乖走到楚惊鸿身侧。犹豫了一下，接着同楚惊鸿姿势亲密的挽起手。
楚惊鸿是何其敏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原因？他心底留了意，但当下并没有采取行动。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人群纷纷归家。当四下里不时响起一两声犬吠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旅馆。
楚惊鸿定了一间房，缴纳了钱后被领班引领至房中。客气送走领班，他将门关上，看着仍站在他近处的楚银，楚惊鸿双手搭在他背上，推他往前走，按着他就木凳坐下。
“先喝杯水再说。”楚惊鸿提起桌上的小茶壶，壶壁传来温热感，他倒了一杯水，推至楚银面前。
楚银不明就里，却没多问，仍是乖乖接过。
他握住杯子倾斜一个角度，露出干净的内壁，示意自己喝完了。
这时，楚惊鸿腹稿已经打完，他开了口：“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
“父亲。”没想到一来就提这事，楚银不由得有些紧张，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黏附在楚惊鸿脸上，一刻也不曾移开，声音讷讷道，“我知道错……”
“我并没有怪你。”
认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这么一句给断开了。
楚惊鸿朝他轻快的眨眨眼。
楚银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紫眸里闪动着明灭不定的光。
他还以为父亲是来向他问责的。
又听楚惊鸿继续道：“下午那个人我也恼，就算再想要水晶兔子，也不该那么没礼貌。哪怕阿银不出手，我也会教训他一下。”
“你向着我，我很高兴。”
听到这话，少年抿紧的唇线终于松开，没忍住微微勾起来一个小角。
他骄傲地扬起头，眼底是一览无余的干净透彻，唯见赤诚：“我会一直保护您，但凡是伤害您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固执是龙族惯有的通病，它们一旦认定某个人或某件事，便会执着到底。
绝对忠诚，至死不悔。
楚惊鸿尚且没有意识到这番话中隐藏的深意，只当那是孩子对他的一片孝心，为此他眼眶微热，感动不已。
将人迅速安抚下来后，他斟酌着用词继续：“但是教训归教训，也不能下手太重。人族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身体脆弱，一些在我们看来是很细微的动静，都足以致他们于死地。”
他丝毫没怀疑过楚银，只以为当时他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下手没个轻重。完全想不到在那一瞬楚银动过杀心，只因为他在现场才遏制住。
楚银从善如流：“我知道了，父亲。”
在楚惊鸿的约束下，楚银愿意窝藏起所有的黑暗面，做对方眼中纯白善良的小天使。
孺子可教。
楚惊鸿又满意又欣慰，自认为在教育孩子上，适当的引导比一昧的批评要效果显著得多。
看看他家阿银，就被他教得很好嘛。
他说得有些口渴，朝水壶的方向伸手。楚银察觉到他的意图，抢先一步帮他倒好水，恭敬地递给他。
楚惊鸿喝了两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舌，缓解了渴意。
他双手捧着杯子：“我们此次来人间是带着任务的，不宜太过出风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分头去调查。”
“我明白的。”楚银点头。
“抛去任务，咱们说些开心的事。”楚惊鸿放下杯子，改为以手支着下巴，身体往楚银的方向歪，靠得近了些，他的眼中带着暖意与调侃，“比如十八岁的成年礼，阿银想要什么？”
楚银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纤长的睫羽如翩飞的蝶翼，颤巍巍的停下后，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
“我没想过这些，只要是您送的，我都喜欢。”
虽是这样说，但楚惊鸿一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便能感受到其中盖都盖不住的期待。
“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他故作神秘的将手伸到背后，自个人储藏空间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