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婉妍回到屋里时,蘅笠已经换下了喜服躺下,只留给她一个清冷得不近人情的侧影。
果然,若非并无情意,又怎会在洞房花烛之夜冷静得六亲不认。
婉妍心中暗暗想着,倒也有了几分坦然,吹了蜡烛,挨着床沿躺了下去。
黑暗中,听着枕边人渐渐平稳均匀的呼吸,蘅笠倏尔睁开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侧过身来,生怕惊动她的好眠。
蘅笠枕着自己的手掌,眼底晶亮地凝视着婉妍香甜的侧颜。这小鬼头睡着了仍旧还是一脸的古灵精怪,鼻中扯着轻快的小呼,小嘴安逸地一张一合。
看着她这般没防备的样子,蘅笠心间又是柔软又是苦涩,所有热烈的爱和愧疚,都不加修饰地爬进了他的眼眸,落在她脸上的,却只有克制的眷恋。
蘅笠轻轻伸出手,将她嘴角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心中笑得发苦。
爱上你何其简单,可不得不装作对你薄情寡义,却真是苦事一桩。
我多想把这十余年的心意全都告诉你,告诉你你就是我全部的心意,是我的禁忌,是我的有所顾忌。可我又怎能告诉你,怎能狠心看着你跌进我,这个无止境的阴谋和陷阱里。
不得不和我绑在一起,你或许只是不走运。但若爱上我,才是你真正的不幸。
轻柔又冷清的月色悄悄溜进窗棂,乖巧地卧在椅子背上搭着的一对合欢帔上,又冷又轻的光芒生生淡化了一对鸳鸯两相望的喜色,为它们蒙上了一层如水如雾的纱,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屋中空荡荡复静悄悄,唯有一对熄灭许久的红烛立在窗边,对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