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说过他是谁,只是默认人们对他的猜测。
那么他,到底是谁。
在净释伽阑走到婉妍面前时,婉妍眼巴巴地看着净释伽阑,脏兮兮的小脸上,两行清泪毫无预兆,滚滚落下。
净释伽阑亦是一愣。
那一刻,他分明从婉妍眼中看到了曾经。
那个还记得他的宣婉妍,那个眼里只有他的宣婉妍。
然而,婉妍已经立刻从呆愣中惊醒,连擦带抹,把突如其来的眼泪擦干,歉意地笑笑,道:
“不好意思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掉眼泪,或许是刚才吓到了。”
失神一瞬后,净释伽阑的目光恢复常温,没说话,俯下身来,向婉妍伸出一只胳膊。
婉妍本想说自己能行,但实在腿软得站不起来,只得道了句“谢谢”,小心翼翼扶上净释伽阑的胳膊,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能站住?”净释伽阑问。
“嗯嗯!”婉妍点点头,连忙道:“我先扶您去疗伤吧,您这伤口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尤其是胸腹上的伤,显然是伤及内脏,又暴露在细菌充斥的战场之上,虽然也有可能还没等它化脓,净释伽阑就已经血尽气竭而亡了。
“不必。”然而净释伽阑向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自己有数。”
说完,净释伽阑从地上捡了一拔剑,转身就去接受已经败下阵来的管济恒、砚巍,继续迎战朱厌。
可背影,分明没有那么挺拔了。
您哪里是心中有数,只是还放不下这里的战场罢了。
只是站着都摇摇欲坠的婉妍,硬是也从地上也捡了一把破剑,重新投入战斗。
那一日,安南的胡窟府外,天和大地都被染成血红。
更别提那封闭的结界,已经根本看不到内部的情况,只因血肉,已经将透明的结界,染成浓重的血壁。
没人知道这场杀戮的尽头在哪里。
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
那时的婉妍头发都以全部散开,已不是挥剑,而是双手握着剑柄,在地上拖着剑,遇到敌人则用尽全力扬起利刃,仿佛扬起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座石狮子般。
这时,一个声音从高出传来,明明声音不是很大,听起来却振聋发聩。
他说:
“同胞们,将士们,停手吧。”
婉妍此时已经没了丝毫意志,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却骤然清醒过来。
只见一个人一身盔甲、头戴白瑛、身负长枪,高高站在结界之上,背后是一轮正在落山的红日,耀眼的红霞在他身后,好似一条长长的披风。
“管伯伯……”婉妍下意识地呢喃,管济恒和砚巍却是惊叫出声:
“爹!”“舅舅!”
整个战场静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手,就只能听得见这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哎!”管铮应着,笑得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