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姣脚步跌撞,让伊乘风头也不回地直接带到走廊里,身后赌场的喧闹声被隔绝在墙壁内。
伊乘风没有说他什么,只是眉头紧皱,动作稍显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抽了口。
红发青年下巴微仰,吐出口烟。
怀姣局促站在那儿,嘴唇张开,想开口说句什么,但是又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到从赌场里快步跟出来的季池。
之前怀姣就看到了他,站在赌桌旁的围观人群后面,一直蹙眉看着他们。
“为什么要跟他们赌。”季池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表情难看,直接道:“那个男人是这里有名的枪手,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伊乘风抽烟的手顿住。
怀姣也瞳孔放大,不敢相信一般,恍然又迟疑地道:“可,可是他借了钱给我们……”
季池的回复是直接冷笑一声,“多少,十万还是一百万,有你们俩一条命值钱吗?”
“我已经提醒你们很多次了,要警惕。”眉眼异常英俊的混血男人,努力控制情绪一般,伸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为什么每次牌都能回到你们手上,就真的完全不想一下的吗?”
伊乘风持续沉默着,而怀姣被教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只是花言巧语的诈骗老手,不仅能拿出大摞的筹码,甚至还用精准的赌场数据,告诉他们:“庄家不是每场都赢,百场的胜率,我们三人联手,足够从他手里,掏出点小费。”
而这点从富二代的指缝里漏出来的小费,轻松就能让他们直接结束这场游戏。
“我不想说你们蠢,但你们今晚真的足够蠢。”
怀姣还没见过队友季池这么冷淡和失望的表情,他下意识伸出手拉住对方,磕巴着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没反应过来……”
已经转身的男人身体僵硬一瞬。
掌心温热潮湿的触感,和连接手臂的细微颤抖,在告诉他,面前的人已经足够慌乱了。
他没出声,抿着嘴唇在原地停了两秒,然后继续往回走。
……
他们再次坐回赌桌上。
大概因为在赌场里还算特殊的纸牌玩法,和坐在桌子上的四人过于亮眼的长相,赌桌边围拢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好像为了让他们放心,制服笔挺的荷官用最经典的印度洗牌法,与一副全新的扑克牌,向周围人昭示——这场赌局绝对公平。
只是面前仅剩一小摞的最后赌金,以及刚才季池告诉他们的那些话,让怀姣此时再也无法冷静下来,面对桌上的另外两人。
怀姣突然想起那个著名的巴菲特牌桌理论。
[当你坐在牌桌上,如果你不知道哪个是傻瓜,那么那个傻瓜就是你。]
演技精湛、花言巧语的诈骗犯,一掷千金且游刃有余的富二代,沉默冷脸的伊乘风,和他。
桌子上的傻瓜是谁,显然易见。
崭新的扑克牌平分到四人面前,怀姣指尖微跳,小心拿起牌。
黑白色,勾唇微笑的小丑,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怀姣认命一般垂下眼睑。
他动作缓慢,将手里的牌按顺序码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不露出一点端倪,率先扔出一对对子。
诡异到毫无悬念的一局游戏。
赌桌上,伊乘风和夹克男已经顺利离场。
怀姣手上捏着最后的两张牌,一张黑桃a,一张鬼牌小丑。
在他对面,筹码满垒的年轻富二代,眼下黑色的痣,和细碎发丝间露出的银圈黑曜石耳钉,在下甲板赌场的华丽顶灯等下,褶褶生辉。
莫利亚哥的黑色耳钉,普丽达号酒店卧室的电视上曾经宣传过。
怀姣有点走神的,盯着他的耳钉多看了几秒。
男人白皙而骨感的修长手指,停留在怀姣手上的仅剩的两张扑克牌上。
他故意似的,指尖缓慢而暧昧地摩挲了几下牌面,又轻点了点。
像在透过扑克牌,虚点着其他的什么地方。
年轻的庄家盯着怀姣咬得发白的嘴唇,仿佛撕开羊皮的猎人一般,朝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昨晚的表演我们很喜欢。”
怀姣愣住,听不懂似的,抬起眼睛回看向对方。
对方却偏过头,看向另一边已经完成游戏的伊乘风,莫名其妙地朝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伊乘风表情阴鸷,唇角扯成一条直线,死死盯着对方。
“视角很好,代入感很强。”
年轻富二代撩着眼皮,轻笑了一声。
“但是我们更喜欢,实践体验课。”
他收回目光,手指最终停住。
在怀姣屏住呼吸的仓皇视线下,抽出了最后的那张——
黑桃a。
抬手,扔回桌面上。
“游戏结束。”
男人看向他们,挑眉笑道。
“还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