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点了点头,太监捧着书与水晶片交到云起手中,云起略一沉吟,只接了书。
朱元璋道:“拿回去,三日内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云起随手翻了翻崭新的书页,笑道:“臣已破案。”
朱元璋从奏折中抬起头,目光森寒。
云起哗啦一抖那书,微笑道:“臣请问太傅,此书从何处寻得?”
黄子澄冷冷道:“皇孙书房。”
云起道:“那便是了,皇孙定是今日得的此书。”
殿内肃静,云起缓缓道:“书房乃是最易被翻到之地,太傅于书房教习皇孙功课,从早到晚,无暇休息,带到书房去做甚?”
“要读杂书,也须藏于寝殿之中,枕席之下,据此推测,此书新得,一页亦未曾看过,便已开始功课,遂不得不慌张藏好,以至露了马脚。”
“只需唤来今日功课开始前,进书房之人,一问便知。”
黄子澄道:“‘一页亦未曾看过’又是从何得知?”
云起拈起扉页一角,朝向灯光抖了抖,道:“新书粘纸,翻阅不易,必先沾了舌中津液,将其推开。”
“然而,此书连着开卷数页俱无指印。定是方得了书,还未看时太傅便赶到。”
云起合上书,看了黄子澄一眼,道:“太傅到书房那会,谁正与皇孙相见?”
黄子澄浑未料到云起不打自招,怒道:“自然是你徐云起!还会有谁?!”
云起双手捧着书交还,道:“那便是臣犯的错,再无他人,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朱元璋哈哈大笑,将书摔在金案上,眯起眼,打量云起片刻,点了点头。继而冷冷道:“四十廷杖。”
朱元璋道:“允炆,将你的书拿回去。”
黄子澄蹙眉,道:“陛下!”
朱元璋道;“退下罢。”
拓跋锋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取来廷杖,云起倒也光棍,朝朱允炆略一颔首,示意无妨,便即跪下,面向朱元璋。
云起目光直视金案下的那双龙靴,靴头金龙张牙舞爪。
拓跋锋双足一前一后站定,拈了拈三十斤重的纯钢廷杖,沉劲于肘,反手一抡。
廷杖一端于空中划出一道鲜红的弧线。
朱允炆肩头一抽,闭上了双眼。
是夜,月越宫墙,锦衣卫院中,副使房。
云起赤身趴在榻上,背脊,臀部,大腿,股间伤痕累累。
拓跋锋一手端着药碟,以手指调开,刺鼻的黑乎乎的药膏在指间摩挲,继而摸上云起的背。
云起抽了口气,shen • yin道:“老跋……你手指头糙得很!换……荣庆!”
拓跋锋放下药碟,转身离去,少顷不见唤荣庆来,却又一阵风般地进了云起房间。
拓跋锋右手往左手上戴着一只丝绸手套,道:“下好离手,你知道皇上想立朱允炆为储?猜的?今日四十杖,来日便是万户侯的情分……”
云起怒道:“没这念头!”
拓跋锋看了云起一会,点了点头,坐到床边,继续为云起涂药。
拓跋锋摸上云起背脊那瞬间,云起纵声痛喊,难受至极。
拓跋锋道:“这是西域来的蚕丝手套,还痛么?”
云起怒不可遏,许久后道:“你竟是真打!”
拓跋锋嘲道:“我以为你让我真打。”
云起既悲又怒:“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拓跋锋手上不停,低声说了句话,吐字模糊不清。
云起痛得神智迷糊,断断续续道:“说什么……突厥话?”
拓跋锋不答,专心致志地摸着云起,那药膏显是灵方,骤涂上时如针刺般难耐,然而过得片刻,却是清凉止痛,治外伤十分有效。
云起眼皮渐重,昏昏欲睡,拓跋锋涂完药,那宽大手掌摸到云起肩后,顺着颈侧享受地来回抚摸。
蚕丝手套光滑无比,云起依稀能感觉到那层丝绸与皮肤相触的质感,甚至能感觉到拓跋锋隔着薄薄一层手套,掌纹间传来的温度。
拓跋锋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在云起脖颈处反复摩挲。拇指更不断揉搓他的耳垂。
云起被摸得面红耳赤,下身硬了起来,抵在草席上,道:“你做什么。”
拓跋锋摸了摸云起的脸,饶有趣味道:“侧过身,让我看看。”
云起道:“滚!”
拓跋锋道:“你今天被架着一路拖回院里,膝盖磨破了皮,还须上药。”
云起满脸通红,此刻无论如何不能侧身,旋道:“不用了。”
拓跋锋上前要助云起翻身,手腕伸进云起颈下,却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云起怒道:“老跋!”
拓跋锋扯了薄被,轻轻盖在云起身上,转身出门。
云起意识恍惚,临睡前听见房外传来淙淙水声,他知道那是拓跋锋在洗他们的衣服。
院内万籁俱寂,一轮皎月照于只着单衣的拓跋锋身上,更显洁白如雪。
拓跋锋洗干净侍卫服晾好,摘了手套,搬来一张矮凳,狼狗般坐于云起床前,手按着地面,前后摇晃半晌,想了又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袋中装着几两碎银。
拓跋锋把小袋塞进云起枕下,仔细掖好。
云起依旧趴着不动,清秀的脸侧贴在软枕上,面朝拓跋锋,呼吸均匀,睡熟了。
拓跋锋面无表情,伸手去摸云起的嘴唇,过得半晌,索性解开单衣,赤着上身,爬上床去,学着云起那么趴下,转过头,脸挨得极近,呼吸交错之间,面对面地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