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温言答道:“锦衣卫的职责就是守护你,让你安心,皇上。”
朱允炆笑道:“你不一样,明天,你得帮我跑一趟。北平布政使得走马上任了。”
云起来前已猜了个大概,朱允炆削藩,朱棣发疯这事须得有人亲眼目睹,回报后朝廷方能作决定。然而派自己当钦差,言官们压得住么?
云起心中一动,问:“还有谁?”
朱允炆道:“张昺,你认识不?”
云起点头道:“张勤的老父。”
朱允炆仍捉着云起的手掌,想了想,拉开抽屉,取了一物,放进云起手中,笑道:“这个给你。”
那是一枚玳瑁戒指,深棕色的玳瑁闪耀着远古的色泽,云起打趣道:“哪儿来的?”
他接过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套不下,紧了。
套在小指上,总算勉强戴好,箍得难受,朱允炆脸上一红,道:“我戴却是刚好……云哥儿早点歇息罢。”
云起也不跪,笑着一躬,便走了。
行出御书房外,云起面色变得凝重,顺手摘下玳瑁戒,指尖不断摩挲,在黑暗中沉思,一路走回院去。
朱棣在装疯,这是毋庸置疑的,随便一个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
朱棣想造反,这也是被自己证实了的,然而几年前想谋害皇孙,不等于现在也想篡位……他把大军带到南京来做什么?想试探?还是打算证实什么?
一万五千兵马,围在京城外还成气候,朱允炆手中有五十万兵,朱棣亲兵放在北平,不够给朝廷塞牙缝的……是了,云起明白了。
朱棣想告诉允炆,北平军力虽弱,若朝廷逼得太狠,万五兵马也要拼死一战。
云起停下了脚步,正想是否该回御书房去,指尖摸到玳瑁戒指内沿,那里刻着字。
云起举起戒指,对着监事房中透出的灯光仔细看,上刻着四个字:
淮西马氏。
云起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这是马皇后给孙子的物事?
“马皇后呐……”蒋瓛眯起眼,瓮声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蒋瓛把玳瑁戒扔给云起,云起手掌一拍接了。蒋瓛道:“十二年前中秋,皇后娘娘亲手摘了,递给皇孙……”
“现在是皇上了。”苏婉容嗔道,继而笼了熏炉,袍袖一拂,香味四散。
蒋瓛点了点头,捋须道:“当年马皇后说那话,师父便在旁边,她说:‘允炆,这戒指奶奶给你,来日你瞧见哪家姑娘了合了心意,便把戒指给她,到时奶奶若还活着,见谁家姑娘戴着,这门亲事,奶奶替你说去……’”
云起静静听着,嘴角带着笑。
蒋瓛脸色一变,冷笑数声,云起讪讪不语,将那戒指戴上。
蒋瓛沉声道:“钦差,明日出使北平?”
云起恭敬道:“是,师父。”
这正是他夜访蒋府的用意。
云起道:“姐夫……嗯,师父也知道了,有何事要交代徒儿的?”
蒋瓛悠然道:“削藩一事,可大可小……”
苏婉容忽打断道:“你管了三十年天子家事,如今还想管?”
蒋瓛静了片刻,道:“照拂着皇孙与王爷们的事,是皇上亲口吩咐我们几个老家伙的。”
苏婉容道:“先皇可没吩咐过云儿。”
蒋瓛不作声了,许久后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罢。”
云起忽道:“燕王是我姐夫,师父纵是不说,我也得想法子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