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同事都是这样的,下场也多有悲凄。陈书芳看得清楚,不想重蹈覆辙。
挣再多的钱她也只是个陪酒女而已……本身就在泥里的人能见到光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怎么能奢望自己也走进光里呢?
又过了几天,小凤突然在宿舍收拾东西,兴奋地表示她找到了固定客户。
陈书芳帮她把行李拿到后门,那里停了一辆挺气派的车,小凤笑嘻嘻地跑过去亲了等在那里的男人一口。
“……”
陈书芳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再次失眠了,半夜情不自禁地用双臂抱住自己,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有了男人的小凤还是会来流金岁月上班,但已经和陈书芳一样变成了单纯的陪唱公主,而且工作得随性宽松,开心了就坐一坐台,跟大家一起喝酒划拳,不开心就打车回去,毕竟有“家”了。
“不也挺好的吗?”小凤说话时正涂完口红,咂了咂嘴巴,“他也不咋介意,反正想办事了我肯定在家等着,这不就得了。”
陈书芳羞耻地心动了。
所以这一日,她送李彰到门口,悄悄地把一张写了她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塞进了他的西装外套口袋。
“……那祝你下次来的时间隔得再长点儿吧。”
陈书芳莞尔一笑。
她送别李彰,没注意马路对面有个穿校服的女生。
她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在盥洗室里对上过视线。
变故突如其来。
几日后,一个女孩毫无征兆地冲进了流金岁月,她长相可爱,有一张小圆脸,但气势汹汹,脸上充斥的不知是愤恨还是崩溃,以至于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陈书芳!”
她尖声喊着,当时坐在沙发上的陈书芳并没有应,但周围总有人下意识投来的眼神出卖了她。
“你贱不贱呐!”
女孩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狂扇巴掌。
啪!啪!啪!
她打得狠,陈书芳惊恐之前是茫然,她一向和客人没有额外的暧昧,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女孩很快被ktv的保安拉开了,陈书芳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神情满是错愕。
“臭biǎo • zǐ!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这么有意思吗!”女孩哭着朝她大喊,“为什么勾引我爸!你这个贱女人!”
她疯了似的挣开保安,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冲过来发泄怒火。
“我妈跳楼了……我没有妈了……
“混蛋……贱人……
“去死啊你……”
女孩跪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ktv的陪唱公主里有的是知三当三的,家属找上门闹出这么大乱子的还是第一次。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孩的骂声和哭声,路过的客人也忍不住围观,一脸的大开眼界。
陈书芳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当失魂落魄的李彰赶过来时,她说不出任何话了。
“桃桃……”
李彰仿佛老了十岁,疲惫地去扶大哭的女儿。
“你滚啊!”
李桃崩溃地吼道,“你和她过日子去吧!我也去死好了!你们甜甜蜜蜜去吧!”
“桃桃,桃桃……求你……”
李彰跪在李桃身边不住地安慰着,哀求着,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把哭得喘不上气的女儿半扶半抱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陈书芳一眼。
那个眼神很复杂,不知道是难以置信,是失望,是愤怒,是惧怕,还是恳求。
陈书芳的嘴唇颤动着,傻傻地站在原地,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我没有……
我们没发生过什么……
你知道的……
我……对不起……
是风干的凉意让陈书芳意识到她的眼泪早已沾湿了整张脸。
更多的泪滴流淌出来,它们划过红肿的脸颊,所到之处升起一股麻酥酥的痛意。
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来烫陈书芳难以启齿的、屈辱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