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通体漆黑的重机车自天际一跃而下,机身萦绕着艳丽的红紫色火焰,火舌狂舞。
刺眼光晕在重机车及骑车人的身后霎时绽开,一个绝对的仰视角度下,观众只觉这辆机车咆哮着的车轮要毫不留情地碾在自己脸上。
电影院内响起一团惊呼,和明显压抑住的兴奋嘶鸣。
“当心!”
盘鸿身形猛地闪动,在不速之客连人带车砸下来之时,眼疾手快地捞起舒镇移向天台另一侧,原地甚至留下几毫秒的残影。
呲——
漂移声凌厉骇人,摩托车在天台地面擦出显眼的白痕,流火泻地,便是急停后亦在张狂飘荡。
烟尘,火焰,镜头自下往上移动,造型狰狞的重机车旁支下一条长腿,漆皮紧身衣包裹着来人颀长的身体,再向上,一条纤细手臂摘下摩托车头盔,苍白发丝顺势在风中飞舞,缭乱刘海下是张清秀而惊艳的娃娃脸,他神情冷淡,白发白肤与黑衣皮手套对比鲜明。
盘鸿表情立时转冷,斜飞的眉毛狠狠拧起。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仿若自火焰而生的家伙,视线集中落在那人左眼下方。
那里,有一小块菱形的鳞片。
相同的位置,放在马戏团小丑的脸上,就是花里胡哨的泪痕妆,为的是滑稽、引人发笑。
但在这人的脸上,单边硬鳞只显得他更加冷硬,像一道毋庸置疑的标志,锋锐而美艳。
又一个鳞人。
还是能自如操纵异能的危险鳞人。
盘鸿的肌肉与神经一同紧绷,但跨着重机车的那人同他打过照面后,二话不说扬手一甩。
一团鲜艳明火从他指尖猝然燃起,火焰如蛇迅猛袭至,紧接着引擎轰鸣声再起,对方竟是朝盘鸿与舒镇的方向骤然撞来!
“啧!”
盘鸿意识到那人毫无保留的攻击性,登时随机应变,将舒镇轻轻推开,自己向后急撤。
“哧”音再响,白发青年连人带车在两人之间陡然划出一道白弧,继而一道火墙熊熊升起,火光冲天!
分镜的快速剪切,大俯视角与侧面拍摄看得人肾上腺素飙升,裸眼3d的效果下,凛凛火光倒映在在场诸位观众眼中,几乎令人忍不住狂吼起来以宣泄此刻的激动心情。
随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重机车再次撞向盘鸿,来势之凶猛,简直把杀意写在脸上。
盘鸿面色一冷,反手从外骨骼中掏出两把冷蓝色的qiāng • zhī,砰砰枪声似急雨激射,子弹却被火焰不由分说地吞没,顶多只在半空中凝成几个冰块。
他似乎听见声嗤笑,脸庞顿时浮现出恼怒神色,催动高机动外骨骼高高跳起,两把shǒu • qiāng“咔咔”变形在手中组成一杆亮银色的长枪。
又一个俯视镜头,盘鸿持枪刺下!
那重机车嘶吼着向地面斜斜倾轧,黑车赤焰白发,极速狂飙下甚至要融成一团油画似的抽象颜色,火焰猛烈而无序地蹿腾,极其惊险地擦边避开泛着寒光的枪尖。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上身前倾双手猛压,摩托车尾翼高高翘起凌空转向180度,烈火狂燃直扑向盘鸿面门,生生挡住他视线及去路。
再一秒,镜头切向舒镇视角,重机车从火墙中直冲而出!
“啊、——”
舒镇的轻呼只响了前半句,一道鬼魅黑影疾闪而过,白发青年拦腰将她捞上车,风声凛冽,引擎狂啸,画面在让人喘不过气的快节奏中突地放慢一秒,分镜从正面缓慢移向俯瞰。
居高临下的视角里地面遥远狭窄,零星行人小得如同蚂蚁,近乎垂直向下的画面看得人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甚至双腿发软。
屏幕之外,哪怕是已经习惯了冰梯的林柔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禁不住身体向后靠了靠,后背贴在椅背上才觉踏实了些。
再然后,大屏幕中慢动作播放陡然消失,白发青年单手握把,另只手将头盔扣在舒镇脑袋上,横抱着她一把从高台冲下!
镜头以极快的速度拉远,高楼大厦反射着日光,只见一道猛烈的火焰如同有了生命般在大楼表面呈九十度蹿过,危险,疯狂,刺激至极。
“啊……!”
观众席终于有人憋不住了,低呼的声音都在颤。
像是个开关,大喘气的声音在放映厅内此起彼伏。
“什、可恶!”
火墙消失,反应过来的盘鸿冲到天台边上向下张望,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
就在他气恼之时,急促的铃声响起,是机甲上的通讯器。
画面一转,先前出现的情侣重新坐回了户外座位,两人皆是心有余悸,面露憎恶。
“真烦人,乱跑什么!”
女孩脸色还残留着方才的惊慌,挠手臂的力度越发大了,泄愤似的。
“已经有特搜队的人去了。”男朋友也吐了口气,“真够吓人的,呦呦奶茶店的店主怎么回事?希望他不是故意包庇……啊。”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浑身都在颤抖,幅度之大甚至带得桌子和桌面上的餐碟刀叉叮铃作响。
“怎么啦?”
女孩仍有点烦躁,视线一低,也“呀!”了声。
屏幕给到特写,她挠胳膊的那只手指尖染上了丝丝血迹。
“哎呀,我怎么把自己挠出血了。”
女孩暗自气闷,正要从包包里翻找纸巾,眼神却猛地凝固了。
因为她的手肘处赫然起了一团坚硬狰狞的鳞。
“我、我……”
女孩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满是害怕,她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男朋友,对方却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这个变故让更多路人注意到了这里,惊叫再次充斥整条街道。
“这里还有一个!!!”
人们惊慌失措地指着女孩大喊,纷乱再次重演,所有人甚至包括餐厅的服务生都连连后退,同样坐在户外的顾客更是跑得比谁都快。
几乎不到五秒,女孩周围空无一人。
“不、不要啊,我……”
她霎时红了眼睛,无助地看来看去,可只对上了一双双惊恐又憎恶的眼睛。
女孩试着从座位上起身,可她一动,所有紧盯着她的人就跟着慌乱后退,仿佛在看一个裹着恶臭泥水的炸弹。
“强强——”
女孩颤着声音去喊自己的男朋友,恶意澎湃而来,将她的精神击打得粉碎。
“你先别过来!”
鲁强惶然摆手,结结巴巴地说,“先、先别动,我这就联系搜救队,没事,会……会没事的!配合治疗!”
男友恐惧中混杂着嫌恶的神情是女孩从未见过的,她张着嘴,泪珠簌簌而落。
“不要哭!”
鲁强喊破了音,“体液会传染……不要哭!求求你了!”
女孩拼命点头,可眼泪止不住,她只能用力捂住下半张脸,把呜咽都挡住。
不多时,盘鸿驾驶着机甲从空中降落。
“别怕,我是特别搜救队的,我来了。”他再次露出面容,尽力安抚着陷入恐慌的鳞人。
“你需要止血,来,把手给我……戴上这个面罩好吗?慢点儿,不急,嗯嗯,我带你去隔离,去医院。”
机甲像一堵极具安全感的高墙,很大程度上平息了附近的dòng • luàn。鲁强总算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说道:
“没、没事,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的,交给我吧,你……你要好好配合治疗啊,一定要配合治疗,不要乱跑。”
女孩“呜呜”地点头,她下半张脸被面罩完全覆盖,上半张脸扣着透明的防护眼镜,长鳞流血的那条手臂和另一只指尖带血的手都被牢牢锁在宛若“袖筒”的厚重枷锁中——血液是最具有危险性的传染途径,盘鸿不敢怠慢。
“警卫马上就到!”
盘鸿大声说,“所有人暂时不要靠近这里!餐厅的老板和员工还有客人们请在店内等候,不要随意走动!重复一遍,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他的机甲背后张开一道矩形裂口,紧接着,一个一人高的集装箱从中伸出。
“进来吧,我带你去医院。”扬声器里,盘鸿声音温和。
“好,好……”
女孩颤颤巍巍地走进去,她再次看向男朋友的方向。
对方已经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
机甲带着集装箱飞空而去,天空依旧蔚蓝澄明,一碧如洗。
两个大字在画面中央如火焰燃烧般缓缓浮现。
《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