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看不见星星,只有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边。仰头望去,暗红的光晕照亮了半边天。
灯火辉煌的夜市上依旧人声鼎沸,人们热烈的喧闹着,笑骂着,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延续着与白日里所不同的生活,丝毫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就像这座城市一样。
街口自助餐的拐角,穿着橘色工作服的老人推着清洁车,小心避开卖鱼店边的污水沟,兜着车上大袋小袋的垃圾,慢慢拐进了小巷子里。
巷子边上堆着不少建筑剩下的河沙,车轮从上面碾过去,带起松动的地砖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跟着,阴湿的墙角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沙堆后面溜了出去。
两点瞳光幽幽,是只夜里出来溜懒的大猫。
没有去理会它,脸庞瘦削的老人家咳着嗽,嗓子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横穿过这两三条巷子,沿着街边走上十几分钟就到转运车那边了,正好今天还不算太晚,可以早点下班回家。
这样想着,越发熟悉的道路,让老人的脚步隐约都轻快了几分。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落在花白的头发上,似乎也透着几分乌色。
路过餐馆的后厨时,满是油污的木桌和水桶就那样平白的摆在巷子边上,厨房的门缝里透出光亮,照着上面一只生锈的门牌:
——西八巷十六号。
吐出一口痰液,他咳得顺了气,从另一边让开了清洁车,免得挂落了垃圾。
又走了没几步,刚要把车子推转回巷道中间,脚下就一滑,踩着的感觉不对,老人下意识地腿一撑,站住了步子。
扭头撇了一眼,映着门前的小灯,脚边看着像是个红色的小纸片。
老清洁工人的动作微微有些顿住了。
像是时间也跟着顿了几秒。
这才放开车把手,老人慢慢地蹲下身子,慢慢地探出手,又慢慢地捡起了那张纸片,用力擦了擦上面的灰。
一个许多人熟悉到无以复加的面孔,正对着他露出和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