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同事的手放回了桌上,向他摇摇头,无意中露出了侧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愈合后的暗红皮肉深深凹陷了下去,一直贯连到后颈上才消失。
两人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度简直如出一辙。
“这批我人都过了一遍,身上没东西。多数是柬埔寨的,三天前转道偭甸从临仓边上摸了进来。”
同事指了指远处的玻璃。
“但有两个人我没能确定,看着不太对。”
“怎么说。”
“眼神里有股熟悉的味道。”
两只手合拢,比出了一个倒三角形状的手势。
冉明义会意,顺着他的指向看了过去。
透过单向处理的钢化玻璃,审讯室内的事物清晰落在他的眼中。黑色的拘束椅上,一个带着手铐的光头男人正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发黑的肤色,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下巴留着胡须,口鼻宽大,肱肌发达,露出的手臂上缠着半面黑褐的文身,一只额带宝珠的宽额兽首于云中露齿,髭毛飞舞,仿佛择人而噬的狰狞凶戾下,却透出一股无由的庄严感,令人几乎联想到佛门故事中以忿相降世的明王。
“还有一个估计是跟里面这个一起的,这是里面这一个取样体检时的手部照片,他平时应该是用绷带缠着手的。”
同事轻轻把两张靠着笔筒的照片在桌上摊开来。
一只食指与中指几乎一样长短的手掌。
背面还看不出什么,但当翻过来掌心时,那无法掩盖的的皮层损伤,异常的色素沉积斑痕,掌腹中间仿佛被咬去了小块的碳化部位,令这位老警察沉默了一瞬。
“有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冰?”
“没有。也没有相关的东西。但这才是问题。”
冉明义微微阖上了眼。
他完全明白“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一只明显和化学物质有着关联的手,偏偏它的主人没有被发现问题,当然才会是更麻烦的问题。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手拉低了自己的警帽,轻轻按住上面那颗坚硬的徽章。
这一刻,好像有许许多多的身影从他的眼前流过。人们冲着他笑着,说着,曾经那样鲜活的存在着,又好像空空荡荡,什么也不剩了。
花白头花的老男人眼神短暂的迷离了一下,身体一晃,转瞬间目光又凌厉起来。
“没带东西,国内可能有老鼠会接应他们。两天后这批人就要统一转交上级对偷渡管理那边,老刀麻烦你受点累,这两天加班加点,把有问题的人信息给弄出来,别给其他部门的兄弟们留了雷。”
“你把里面摄像头的电源给关了,我下军令状,一天之内保证把人嘴撬开,不会留下任……”
“不行!”
话还没听完,冉明义就知道了意思,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面前同事的说法。
“老刀,你也是老同志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我们警察是**律讲人权的。你现在已经不是线人了,有些事儿不是你现在的身份该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