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思绪转的飞快,他想了很多,低声问道:“厂长,有了机器那咱们工厂会不会减员?”
这个还真说不好,别看他们现在的订单好似加班加点都干不过来,但是有了机器后,那就得看机器能提升多少速率,若是远超人工,那工人们真就面临着失业的风险。
很多老牌布厂就是最好的例子,有个机器,解雇走好多工人。
唐福生叹口气,这些动摇人心的话他作为厂长心里有数但却不能说,他同沈诚润说是合作,其实用雇佣来形容更合适,工厂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他只不过比工人多赚一些提成。唐福生又不是叶懿,对沈诚润并没有救命之恩,沈诚润怎么可能白白拿出技术去和唐福生分享。
“这些事情,沈先生心里有数,不用我们操心。”唐福生含糊其辞道:“沈先生之为人行事,你我都有目共睹,不会绝了工人们的生路。”
“沈先生是个大心善之人。”刘海口中这般道着,心里却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哪个东家会愿意养闲人,看来工厂势必要减员了,就是不知道需要减员几个,这个就得看新来机器的效率了。
唐福生拿到机器的速度很快,研究院全力配合,三个小时新机器就就位了,并且一同跟过来几位研究员帮忙装机器,并且教授工人们使用技术。
工人们一个个学习的都特别认真,研究员看见这幕还挺满意。他却不知道这些工人都各有各的小心思。工厂既然进了机器,那么就很可能减员,被减员的一定是那些不会使用机器的工人。
一开始工人对机器使用不熟练,还感觉不明显,待彻底会用机器后,就发现这机器是真的好用,远远不止抵五个工人那么简单,它的生产效率是工人们手速远远超不过的。
况且这台机器是乌虚研究院研究的最新机器,可不是洋人弄进华夏那些快要淘汰的老旧技术,所以效率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这更加增添了工人们忧愁,工人们最近几日感觉乌云都是整日整日压在头顶之上的,没一日晴天。
这日午休,所有工人都没睡觉,而是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包括小管事刘海也在。
一名工人道:“刘管事,这机器这么好用,当初说抵五名工人,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人工可以比的,咱们工厂是不是得减员?”
“唉,要是这样下去那就不好说了。”刘海心里也没底,不过他不像这些工人这么担心,再怎么样他都是一个管事,只要工厂还有工人,减员就轮不到他。
“那咱们可怎么办?”工人们全都苦恼,减员的风险对于所有工人而言都是一样的。
“如果被减员回家,咱们还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每个月保底十几块大洋,忙碌的时候加班还能再多赚几块。”
“可不是,我家里日子刚过好点,老婆孩子才长点肉,我还寻思着今年年底给我家房子扩建一下,这要是被减员还建什么!”
“我儿子刚相看了一个姑娘,就因为我在咱们工厂上工,那姑娘才同意,觉得我家收入稳定,要是我这时候下去,那姑娘搞不好就得跟我儿子吹了。”
“我娘前几日刚摔断腿,大夫说得养,吃药就好些银子,我要是没工作了,这可怎么办?”
“我媳妇怀孕了,大夫诊脉说是个儿子,这工作对我来说太重要,我真不能失去。”
“我……”
不管真假,每个工人都开始愁眉苦脸的诉苦起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不能被减员回家。
当晚就有工人趁着夜色敲开唐福生家的大门,唐福生开门发现是自己工厂的工人连忙请人进屋,“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工人用脏兮兮的手推出一个长条形的纸包,看那样子就知道纸里面裹的是什么。
唐福生顿时脸色沉下来,厉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没别的意思。”工人紧张地搓着手,“就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工人中家里最穷的,现在还是父母兄弟们挤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我自己下头就有四个孩子,就不说其他兄弟了。如今一大家子就指着我这点工钱,我是真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听到此处,唐福生就明白工人什么意思了,都是为了生计,唐福生就没那么生气了,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的难处我知道,可以理解,只不过减员这事还没确定,这钱你拿回去吧,我不会要。不过你家里确实困难,真有那一天,我肯定会帮着跟沈先生争取留下的机会。”
“谢谢唐厂长,你真是个大好人。”工人掉头就走,根本不拿桌上的钱。
唐福生忙追上去把钱还给工人,好说歹说才让那名工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