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凛轻轻扯起唇角,眼中一片冰冷:“都过去了。”
“嗯……”江微逐渐清醒过来。
他才发觉,自己又钻进了师兄怀里。
还非常不知羞耻地抱着对方的腰。
江微觉得难堪。
他该抽身而去。
可是……
“师兄,普通的师兄弟,也会这么抱着吗?”他轻轻问。
他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所以找出欲盖弥彰的借口,掩饰激烈的心绪。
“会。”风凛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为江微顺气,“不过你再抱下去,妙手神医就走了。”
而且他也会……忍耐不住。
江微卸了力气:“神医在哪?”
“外面等着。”
江微叹了口气:“辛苦他了。”
风凛只笑:“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他在外面半途感觉到江微昏迷,赶了回来,还有事情没干完。
江微的手下紧了紧,拽着风凛不让走。
但他很快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先去啦,师兄也记得早些回来。”
风凛应下,又道:“对神医礼貌点。”
别把人气成了江兰亭那样。
江微不明所以:“我和他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他不礼貌。师兄关心太多啦。”
滚烫的体温离开了。
风凛回过神来,看着少年雀跃地朝着外面跑去的身影。
当然,很快被神医提溜了回来。
妙手神医恨铁不成钢,都虚成什么样了,还乱跑。这年头的病人,没一个让人省心。
风凛朝神医道了谢,出去时,叫上了在一旁偷看的云烟。
·
半刻钟后。
城中最大的销金窝。
男人女人们乱成了一团,嬉笑怒骂,肉.体交缠着,杂乱地尽享着人世的欢愉。
最低劣肮脏的情.欲,滋养着最旺盛的幽精之魂。
是鬼主赖以为生的养分。
一身白衣的鬼主,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空中。
带着羞愤欲死的小少侠。
风凛对云烟嫌弃之至,没有什么怜惜他的想法,声音淡淡地吩咐:“这一室的人,今日都要死。”
“……嗯。”云烟还没上手杀过这么多凡人。
因为剑尊觉得,那样会脏了他的剑。
“堵住出口,别让他们跑出去。”风凛道,“漏了一个,明日你就可以打道回逍遥仙宗了。”
云烟看向底下的人。
多是凡人。
也有修士。
luàn • jiāo是极大的罪过,所以那些人死不足惜。他点点头:“好。”
风凛看了他一眼。
云烟总觉得鬼主对他,有着深深的不信任。
他握紧了剑。
杀几个人而已。
这些年死在鬼主手下的人,不知凡几。
风凛shā • rén的姿态已经极其娴熟。
像一阵清风,从奢靡的销金窝中穿过,沿路收割凡人的性命。
那些浑身光着,彼此取悦的人,露着身子最私.密的部位。那些部位很快被鲜血染红。
血液滴滴答答。
血腥味夹杂着□□的味道,让人几欲呕吐。
云烟有一瞬愣怔。
他站在一个赤.裸的男人面前,拦住了那人的生路。
那人一丝不.挂,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声音也混了血腥味儿:“我上有师尊重病在床,整个宗门都靠小的支撑,门派里还有几十未及冠的孩童。我若是死了,他们都要流离失所……求求、求求仙师,您看着便宅心仁厚——”
看着便初经世事,很好哄。
云烟确实被哄住了。
他看向茫茫尸海。
那些人在他眼里,原本只是个人而已。现在却是什么人的妻子丈夫、儿子女儿、徒弟师尊、师兄师妹……
面前那修士,看他没有shā • rén的意思,脚底抹油,想偷偷地溜走。
厉鬼却在他身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修士还未来得及惨叫,便死于厉鬼之口。
尸海之中,鬼主的白衣仍不染一尘。
像一朵吸收了所有血腥,倔强地开得雪白的莲花。
风凛吸收了幽精之魂。
这些人的幽精之魂极度膨胀,把他阴暗的魂魄招待得很好。
那些人的尸身,成了他手下厉鬼的珍馐。
咆哮的鬼气之中,鬼主看向云烟。
那一眼让云烟感到胆寒。
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神。
那代表着最原始的死亡与恐惧。
风凛朝着他笑笑:“现在知道,为什么连阿微都看不上你了吗?”
云烟呆站了那么久,却连一剑都没出。
“可他们……”
他张了张口,又合上。
他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这一切。
风凛收回视线,从血腥之中迈出了步子。
剑尊把云烟送到他们身边,怕是大错特错。
那历经了千年铸造成的、钢铁一般的无情道,与这世上万千生灵,众生百态比起来,到底哪个能更胜一筹?
厉鬼将残留的血腥,一丝不剩地吃尽,而后餍足地消失。
“走吧。”经过云烟时,风凛轻声道。
云烟行尸走肉般收了剑。
又听见鬼主道:“我做这些事,阿微从来没见过……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我……知道。”云烟听见自己如此道。
远在逍遥仙宗的苍穹剑尊,猛地皱起眉头。
胸口忽然被揪紧。
云烟留下的那股情绪,愈演愈烈了,无法割舍。
只能等到云烟回来。
只要那具化身回来,吸收了他对江微的失望,他的无情道便会重新稳固……
剑尊猛地弯下身子。
在他面前,因为道基动摇,剧痛带出了一口滚烫的鲜血。
溅在地上,狰狞无比,像是他从前造下的杀孽化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