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由内而外的极限疼痛已经在泰尔斯体内消失。
泰尔斯捂着左臂和左肩的伤口,艰难地喘息着,看着眼前的年轻贵族。
“谢……谢谢您。”
远处的塞舌尔勋爵剑光突闪,利落地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
翻倒的马车附近,姬妮甩开塞舌尔搀扶的手,神色冷漠地走向地上一个还没死透的刺客,在骑士的皱眉下,巨力发动,一剑刺进刺客的双眼之间。
无关的路人们已经逃散,满街的狼藉混乱和尸体中,泰尔斯没有找到面具护卫的身影——只希望他在魔音和弩箭齐发中幸存下来,约德尔毕竟是极境的高手。
委顿在地的基尔伯特,焦急地看向这边。
但从看到那个鸢尾花纹章开始,泰尔斯就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年轻贵族——和他那个在刺客中游刃有余,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的骑士随从。
鸢尾花——基尔伯特才刚刚开始教授泰尔斯贵族纹章学,但这不妨碍他理解这个纹章的意义。
被血族们掳走时,蔓草庄园上飘动的旗帜告诉泰尔斯:这朵花所代表的家族,对璨星王室大概好感有限。
“……那些人……”泰尔斯脸带惊恐,像一个标准的、遭遇危机后惊魂未定的七岁孩子一样,怯生生地道“那些人突然就扑上来……”
这个孩子,能跟国王的情人,以及最亲近的侍从官和前外交大臣同行……詹恩在心中暗道:还在前往中央区的路上遭遇了刺杀,他到底是谁?
会是影响计划的意外吗?
“孩子,别怕,已经没事了。”年轻的圆脸贵族微笑着收剑入鞘。
他看着七岁的男孩,优雅地道:“刺客是活在阴暗中的生物,离开阴暗,他们便毫无威胁,一无是处。”
“我是詹恩·凯文迪尔,作为王国千千万万的贵族之一,只要我在场,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那么孩子,所以你是谁?”詹恩礼貌地问道,眉毛一挑。
我是……?
泰尔斯在颤抖的外表下深呼吸一口,思考目前的境况。
我还没正式亮相,没有被承认为一个璨星,但却必是有潜力加冕的贵族们的眼中钉。
在到达王宫之前,绝不能泄露身份。
泰尔斯的眼神望向基尔伯特。
基尔伯特看见了詹恩,他连那顶礼帽都掉了,前外交大臣带着浑身的伤口,摇摇欲坠,但仍借着手杖强撑着,自远处一瘸一拐地走来。
他还有段距离,没法帮我解释——泰尔斯默默地道。
而眼前……
他看向詹恩,只见对方目含犹疑,等待他的回答。
看着不发一言的泰尔斯,詹恩怀疑愈甚。
年轻的公爵他目光一扫,看见了远处的基尔伯特。
他是在犹豫吗?还是真的身份蹊跷,要等卡索过来为他解围?
“你在等卡索伯爵?”詹恩微笑着:“由王国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外交官亲自护送,看来你背后的故事也不少,孩子。”
感受到詹恩的怀疑,男孩知道自己不能再蒙混下去了。
否则,即使基尔伯特为他掩饰身份,带着鸢尾花纹章的贵族也不会轻易相信。
“我是,我是泰尔斯。”泰尔斯寻找着记忆里的那个身份,融合目前的境遇,带着一个七岁孩子特有的害怕,慢慢地道:“他们都说,我是……是曼恩勋爵的私生子。”
“曼恩?”詹恩眼神一挑:“荒漠战争里的王国英雄,一年前牺牲在西部前线的索伦·曼恩勋爵?”
那个“冲锋者”曼恩的私生子?
曼恩的领地和庄园,不是已经被收回了吗?他微微蹙眉。
泰尔斯的手心慢慢出汗——基尔伯特只告诉了他曼恩庄园的基本情况,没跟他说过曼恩勋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不怎么跟我说……父亲的事情。”泰尔斯低下头,失落地道。
基尔伯特终于来到两人面前,前外交大臣面带惊讶和忧色,颤抖着向詹恩鞠躬:“感谢您的不吝援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凯文迪尔公爵大人。”
詹恩连忙上前一步,扶住遍体鳞伤,摇摇欲坠的基尔伯特,这次他的眼神格外认真。
“卡索伯爵——我宁愿与您在别的场合下相遇,把酒相谈,”他真诚地道:“也别是在卑鄙的刺杀中,出手相助。”
基尔伯特·卡索伯爵……詹恩默默回想这位的身份。
星辰的狡狐。
这是以埃克斯特为首的诸国,在《要塞和约》之后,对于卡索伯爵——那时他还是刚继承父亲爵位的卡索子爵——的称呼,足以证明此人的智慧和手段。
十二年前,就是他作为星辰的谈判代表,在诸国的谈判桌上纵横捭阖,几乎以一己之力,挫败了北方巨龙南下的野心。
也是星辰有史以来,第一个仅仅凭借外交功绩,就从子爵晋封伯爵的贵族。
谈判胜利的消息传来时,几乎整个星辰都在疯狂地庆祝,欢庆血色之年的最终结束。
如果不是政治原因,当年在政坛上炙手可热的他,几乎就笃定是凯瑟尔陛下的下一任首相了。